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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气随风飘散,愈发衬得他醉眼迷离,静默许久,缓缓道:“小舒,你的事,我也听说一些。”“哦?”柳舒目视前方,微微一笑,“竟连你也有所耳闻,不枉我遭那些个罪,还能供柳家人闲时佐酒,也算值了。”柳横扇拨弄一下额前乱发,“柳、沈两家因为你的事生了嫌隙,连生意往来都断了,动静闹得如此大,我岂会不知。”柳舒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柳横扇转下面庞,侧眼看过去:“这么多年,你也不要自苦了。”柳舒牵扯嘴角笑一下,“我有什么苦的,流年易逝,早放开了。”柳横扇不置可否,空怔着眼眶投向窗外暗夜,无法聚焦。思绪不知飘散到何处,声音亦从渺远的地方传来:“我曾经有相爱的人,那个时候身负巨额债务,对方以为我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那时我年轻又骄傲,哪受得了这种屈辱,遂和他分手,想着偿清债务再来找他。当时还哭着求对方等我,是不是好傻?而今对方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我依旧孤身一人。”顿了顿,目光转回:“小舒,你我都是普通人,大抵没有机会重来,我不想看你同我一样。”苦涩一笑,眼角丝丝细纹。抵达公寓楼下。柳横扇着实喝多了,几下落空也未按开车门。柳舒从另一侧将他抱出,搀扶走入电梯,摸索出口袋内的钥匙打开屋门。柳横扇尚有余酒未醒,面色绯红,口中喃喃呐呐的,醉态着实有趣。柳舒笑了笑,抱他到床上,盖好被子。反身欲离,手腕突然被一把攥住,床上的人眸光邃远,潮湿氤氲涌上水雾,恍恍惚惚地:“说好等我,你怎么不守信……你答应我的……”尾音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哽咽。柳舒凑到耳边轻声道:“睡吧,等你酒醒呢。”柳横扇受到抚慰般缓缓闭阖双眼,纤长睫毛下有无数哀伤流泻,呼吸渐平稳,眉心仍不安地蹙着。柳舒慢慢抽出手,将滑落的被褥掖好,小心翼翼一步步后退出去。驱车返回晚宴,厅内人已散去大半。柳曦几步跑上前:“哥哥总算回来了!”喝了不少酒,脸蛋红扑扑的,指尖映着酒液的颜色,被灯光照得盈盈发亮。柳舒含笑道:“一会儿可怎么把你抬回去。”柳曦吃吃地笑,借着酒劲儿:“秦先生抬我!”吐气如兰,果真喝醉了。柳舒将车钥匙交还给秦愈湖,道:“我们也回去吧。”秦愈湖尚未来得及点头,场中央有个身影急不可耐过来,带着几分酒气:“可算找到你了。”一手捏杯,另一手按在柳舒肩头。柳舒面无异色,平静道:“沈先生要怎么回去?”沈瞻露齿一笑,尽是孩子气的神情:“不晓得!”底气十足。柳舒仰头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一起吧。”四人迈出别墅,上了秦愈湖的车。柳曦坐在前面,脑袋抵着车窗,一会儿说困一会儿又自顾自地发笑。柳舒和沈瞻坐在后面,沈瞻醉意上涌,含含混混倚在身旁的人肩上,被默默推开。沈瞻不在意似的,眼睛都睁不起,反倒越挫越勇,扯扯拽拽的,八爪章鱼一般,缠个没完没了。秦愈湖旋转钥匙发动汽车,车身优雅且轻巧地滑入夜色。回到柳宅,家仆已煮了醒酒的汤。柳舒好言好语温和地哄弟弟喝下,转身冷脸令沈瞻也一起喝。又用温热毛巾给弟弟细致地擦了脸。柳曦咬着毛巾漫无目的地张望,目光冷不丁落到沈瞻身上,刹时竖起眼睛:“这倒霉催的怎么也跟来了,当真阴魂不散。”秦愈湖略微蹙眉,道:“你醉了。”柳曦手指着沈瞻,对秦愈湖道:“当初我姥姥就不喜欢他家人,他家老爷子先腆着脸追我姨母,碰了一鼻子灰,后来又恬不知耻跑来追我妈。俩姐妹对沈家唯恐避之不及,沈家老爷子心里究竟有没有掂量?”沈瞻面上浮现一丝困窘:“上一辈的事就别提了。”柳舒忍不住偷笑:这孩子最是记仇,隔着几代的新仇旧怨都门清,非要扯出乌泱泱一帮人才肯作罢。稍不得悉心将弟弟哄劝上楼,送入卧房,又吩咐家仆联系沈家过来接人。秦愈湖起身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柳舒送他到门口,等待他系上围巾的时候,想什么心事似的,思量着如何开口:“秦先生,小曦还是个孩子,保护自家人心切,嘴上定不会软。”停顿半晌,垂下眼睫,“他终究是个好孩子,秦先生多担待些罢。”无穷无尽的话语,掩藏在一声叹息之下。秦愈湖眸如深潭,注视柳舒半晌,应道:“你不必说,我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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