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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在心里几乎要给她跪下了,语气却软不下来,说道:「你自便吧。」
云语容在屋角摆上宣纸颜料,开始作画。
黛姝提壶斟酒,宁渊看了一眼云语容,冷道:「我自己来。你若无事可做,便去弹琴。」
宁渊生怕亲近旁的女子会惹云语容不悦,不料整晚下来,说着为他画行乐图的那人连一眼也没有多看他。
宁渊越喝越气闷,猜想是那尹三娘对云语容施压,逼得云语容不得不来,她却又不愿呆在他身旁,藉故作画,实则不知在低头画些什么敷衍他。
两个时辰后,夜深了,宁渊起身离开,临去时,走到门边,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云语容,只见她的身前摆着的宣纸上有了人形,画笔工整,不像是胡乱画就的。
宁渊颇感意外,凑上去仔细一看,见自己的脸庞跃然纸上,眉梢眼角极尽传神。
她真的在画他!
纵然不看一眼真人,她仅凭记忆就能把他画得这么好,这意味着什么?这只能说明她心里有他。
宁渊激动的笑了起来,嘴角抽动,「语容……」
云语容侧过头,朝他笑了笑,「大人可还满意吗?」将画纸呈给他,道:「请笑纳。」
「不要叫我大人。」宁渊抚着她的后颈,喉结滚了滚,温声道:「叫我哥哥。」
云语容露出自嘲的笑,「险些我都忘了,你还是我的表哥,血脉之亲不可断。」起身朝他行了个万福礼,恭敬地喊了声:「表哥。」
这客气疏远的语气和从前相比判若两人,她不喊还好,一喊出来,宁渊骤然脸色阴沉,「语容,你还是执意不肯接受我吗?为什么!」
云语容不想和他多做无谓的争辩,只道:「表哥慢走。」
宁渊狠狠地盯了她半晌,气呼呼拂袖而去。
黛姝从琴桌边走来,努嘴道:「瞧他走时的神情像要杀人。语容,下次你别这么刺激他,好吗?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是我和三娘都好怕。」
云语容恍若没有听到,只问:「你说他还会再来吗?」
黛姝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这表哥对你还真是一往情深,我从未见过如此执着的人。语容,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倘若有朝一日你当真负了他,他会……」
「会如何?」云语容忽然有些心悸。
黛姝道:「他会杀了你。」
云语容打了个寒噤,喃喃道:「不会的。」
「我觉得,会。」
云语容只道黛姝多疑,把宁渊想得太可怕了。
宁渊自幼饱读圣贤书,立的是圣人之志,他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自毁前途。
不过以宁渊的性格,倘若察觉她做下不法之事,例如窃取印绶私用,定会秉公处置,倒是会怎么对付她就不好说了。
她默默祈祷着宁渊就此心寒,不要再来媚香楼,四皇子自会另寻方法放走陆斯臣,却又隐隐觉得偷印绶的事最终还是会落到她的头上。
不安的猜测渐渐被琐事冲淡了。
过了两日,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扰乱了云语容的计划,她在媚香楼见到了沈清溪。
那天无心经过,听见房间里龟奴在给新来的姑娘上刑,那姑娘哭得凄凄惨惨,她进去喊那几个龟奴住手,认出被打的姑娘是沈清溪。
沈清溪瘫坐在地上,被折磨得求死不能,见了云语容顿时哭得肝肠寸断,「语容,求你去求求师兄,我才是陈王遗孤,该死的是我,求他不要杀唐月度。」
云语容抱着沈清溪,用丝帕擦净她的脸,「这话你已经对宁渊说过了吧?」
「是。」沈清溪说着又哭了起来,「他说本想饶我一命,听见我为唐月度求情,便把我卖到了媚香楼。语容,师兄骂我是非不分,我不是分不清是非,我只是不想让唐月度死。」
看着这个全然不理性的女子,云语容竟然有几分羡慕她的任性,即使明知有违礼法公理,她仍能大胆的说出私欲,不像自己只能将一颗心活埋进不见天日的墓穴。
云语容冷静道:「清溪,唐月度诬陷太子,干犯国法,他必死无疑,这不是你愿不愿的事。只怨他自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清溪把脸埋在帕子里,呜咽道:「他被判了斩刑,活不了几日了……师兄把我丢到这里,我知道他是为你泄愤。语容,是唐月度对不起你,我愿意在媚香楼赎罪,只要你的心里能好受些。」
云语容拍着她的肩膀,「我没事,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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