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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料理台时,陈越正把刚捏好的梅子饭团放进保温袋。李旻倚在冰箱旁看他整理餐盒,米粒沾在他虎口处随动作起伏,像粒摇摇欲坠的晨星。
“老师,我打算拒了华大ap的offer。”陈越忽然说。他低头给保温袋系蝴蝶结,结绳在指尖绕了三圈才继续,“在a司这段时间,体验挺好的。”
“找教职这条路不是你从大学就开始规划的?”
陈越沉默着,没有抬头看她。
她伸手抚平他翘起的衬衫后领,“上周是谁通宵推导证明过程,投入得连微波炉加热都会烧焦便当?”
“如果只是为了表衷心,没必要。”
陈越抓住她未及收回的手腕,指尖还带着梅子的凉意,“不是想拿这个做筹码,您知道的,比起学术理想,我更害怕隔着太平洋的时差。”
“谁要和你分开了?”李旻说着抽回手,端起马克杯抿了口冷掉的咖啡,“这些年,我认真考虑了自己的职业路径。”
“教书终究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年轻的时候,一心想研究原子和分子。”她突然笑起来,“现在反倒觉得...复杂的人心更有意思。”
“国内的心理咨询市场环境混乱,证书有效性不稳定。我打算申请美国的临床心理学硕士项目,这样可以和你在临近的城市。”
陈越整理饭盒的手忽然停住,“老师不需要为我...”
“别自恋。”李旻将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左耳垂淡青的血管,“我21岁拿到uiuc化学系博士offer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陈越知道那个故事的后续——意气风发的女研究员在收到offer的第二天,听到那个已经成为她前夫的男人举着国企调令说:“星城中学在招竞赛老师,正好离家近。”
“这一步迟了几十年,现在才迈出去。”李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玄关。
陈越的手指在料理台边缘收紧。他想起上周深夜视频时,李旻背后黑板写满的置换反应方程式,以及她手边那本翻旧的《异常心理学》。当时她说在辅导焦虑的竞赛学生,可那些潦草笔记分明是gre核心词汇。
“再不走的话,该堵车了。”李旻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正在玄关穿鞋,今天戴了枚夸张的银质耳环,她抬头时,陈越看见她瞳孔里跳动着熟悉的、属于实验室的光。
“从华盛顿到纽约,飞行时间应该比虹桥到星城更短?”他听见她这样说。
不过,李旻很快就知道,陈越那天对她撒谎了。
那日,波士顿龙虾的鲜香混着泰式柠檬草的酸涩在包厢里浮动,叶然的筷子在青咖喱蟹肉上悬停半晌,目光在李旻与陈越之间逡巡。
“两位…怎么认识的?”他终是没忍住,筷尖在餐盘敲出轻响
李旻的指节摩挲着杯沿,陈越的手却突然覆上她手背,“学长,这就是去年圣诞我同你说过,放不下的人。她是我的高中竞赛教练。”
“竞赛教练?”记忆突然翻涌——某个通宵推导算法的凌晨,陈越对着电脑屏保的模糊侧影发呆,他当时只当是某部文艺片截图。
侍应生撤下餐盘时,话题已转到申请事宜。叶然将手机里的usnews排名推至桌中,“临床心理学top20的项目普遍偏爱医学背景,华盛顿大学倒是收过跨专业申请者,就是西雅图的雨有些烦人。”
他的指腹突然停在某个词条,“不过陈越明年去华大任教的话……美国的伦理委员会可没有你们中学那么好说话。”
“我会离职。”陈越打断得干脆,邻桌顾客的哄笑恰好淹没李旻的汤匙在碗沿磕出的颤音。
“你从前不是说,象牙塔里做研究更自由。”叶然瞥了他一眼,语气却未有太大波澜。
“昨天和人事谈过了,a司在北美最近都缺研究员,匹兹堡、波士顿、西雅图,老师去哪我就去哪。”陈越将剥好的蟹腿肉码进李旻碟中,“薪资是华大的三倍,还给期权,养活我们俩绰绰有余。”
李旻拽了拽他的胳膊,“你知道我从不惧怕物质压力,况且,我在沪市交了十年竞赛,也攒了很多…”
“不是现在。”陈越直视李旻的眼睛,“是两年后。等您在实验室熬第三个通宵时,我要能随时开车过去接您;当您需要延长实习期,我要有底气说‘没关系’。”
“何况这些年见过太多女学者为成全丈夫科研,退守二线教书育人。京大数学系张院士的夫人,当年科研成果本在他之上。”
叶然突然鼓掌,惊得周围食客频频转头。“精彩!陈博士这是要当平权先锋了。”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不过容我提醒,华盛顿大学教职工离职需要提前一个月报备。”
说着朝对面二人晃了晃和系主任的聊天记录,“你前老板今早还在问别人,yue推掉的学术会议要不要换人顶替。”
“你早知道?”陈越盯着叶然笑盈盈的脸。
“在波士顿六年,你每次说谎都会摸袖扣。”叶然指了指他泛白的指节。
“不过这次演技有进步,至少...”他朝李旻举杯,“骗过了最该看穿你的人。”
雨丝沿落地窗蜿蜒而下时,三人已站在观光电梯里。叶然突然捅了捅陈越,“记得大二万圣节吗?你扮成被魔方诅咒的数学骑士。”
陈越的轻笑混着电梯嗡鸣,“现在是被晨会诅咒的码农骑士。”
“骑士找回了他的玫瑰。”叶然将餐厅送的薄荷糖塞给陈越,“记得分我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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