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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一种地方,因遍植桃花而动人心魄,亦因桃花被水汽氤氲,而激发画家的创作灵感,形成独特的艺术门类。曾仕明知道,至少永春纸织画是这样的。从市区出发,开车不到一个半小时,便能来到永春县,可他要迈出这一步,却花了很长的时间。时间,足够让人看清楚,想清楚,什么是念念不忘,什么是无可取代。在即将到达永春之时,曾仕明看到路边站牌上写着“古之桃源欢迎您”七字,不由想起,永春曾有旧名,曰“桃源”。每当春风吹醒桃花,水岸边那一片片嫣红,便被笼在薄雾之中,半隐半现。雾中观花,朦胧不明,一如轻纱遮面的美人。世上之画,大多胜在纤毫毕现的美态,而刻意追求朦胧之美的画作,实在是少之又少。照着导航,曾仕明很快寻到一处水岸,找地方停好车。做好心里建设之后,他才鼓起勇气,走进附近一条老巷,来到名为“永春徐氏纸织画”的作坊门口。打眼望去,一个小徒弟,正专心致志地裁切细长的纸丝,那刀极为锋利,画作在小徒弟娴熟的操作下,很快被切成宽仅2毫米、头尾接续不断的细长纸丝。曾仕明知道,这是在制作纸织画的经线。切好之后,手艺人还要用宣纸,切出一样宽窄的纸丝,来作纬线。这些功夫极细致,不容一丝闪失,曾仕明生怕打扰到那位学徒,只能放低呼吸,伫在门口等待。目光也在作坊里细细打量。现在他所在的,是外间,帷幕之后,不知还有几许深几重屋。一幅潇洒的行书落入眼帘。上书:何物离披最可人,纸间经纬别有因。阿谁巧作维摩手,就里挥毫称绝伦。远山一角都人妙,烘云托月景偏。字体很是熟悉,看得曾仕明心中一跳。再一看落款,果然,是出自谭清清之手。曾仕明正心旌摇曳,身后突然被人一拍,惊得他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竟是徐泽老师。曾仕明正要招呼他,但又想起学徒还在裁切纸丝,便微笑着对徐泽点头,压低声线:“徐老师。”“我记得你,你是曾总吧?你是来找清清的?”曾仕明点点头,心里无端揪紧。徐泽也看出他惴惴不安的情绪,只呵呵一笑:“挺好的,跟我进来吧。”往里走,徐泽、曾仕明从学徒身边擦过,可他从头到尾就没抬眼看他们,只一心一意忙碌手头的活计。曾仕明不免微微一讶,他和徐泽老师说话、走路,竟然都完全没影响到他。这学徒,大概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走进院中,视野开阔许多。二人走到天井边,曾仕明才缓缓开口:“那个学徒,学了几年啦?手法很娴熟。”“不久,也就才一年。”“现在的小孩可真厉害,学习能力、动手能力都那么强!”正说时,谭清清抱着一卷宣纸从小院另一头走过来。见着曾仕明,她先是怔了怔,再唤了一声师父,便沿着先前的轨迹,退回到自己房间。曾仕明直勾勾地看着她,蓦然出现,又折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却不知,谭清清龟缩在自己房里,心跳加速,最终忍不住偷偷掀开窗帘一角,往曾仕明那边打量。只见徐泽、曾仕明在轻声交谈,一个微笑中带着鼓励,一个则是苦笑中含着期盼。猜也能猜得出,曾仕明所来为何。只是,再续前缘,还有可能吗?晚饭时分,徐泽愣是把曾仕明、谭清清和学徒拉到一桌吃饭。四人吃饭,总比两两相对要好得多,不至于太尴尬。谈笑间,说起纸织画,曾仕明不由称赞起小学徒悟性高、定力好。这孩子却很谦虚,笑道:“其实,我知道师父和曾叔叔在说话,只不过不敢忘记师父的教导,我才不敢吱声。”几人都笑了起来。这孩子是如此真诚,颇有几分古贤磨砺“慎独”之心的意思,将来必有大成。晚饭之后,气氛愈发松弛。曾仕明主动提出要和谭清清面谈一番。谭清清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应下。明月高升,院里天井边,二人呷着茶,先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说起他们认识的每一个人,绝口不提两人分手的事。直到,茶味已经淡薄,谭清清打算添茶之时,曾仕明才猛然捂住她的手,轻声问:“清清,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早知他会说这话,从下午起,谭清清就挑拣了无数次拒绝的言辞,可真当他说出这话时,不知为何她竟然想点头说“可以”。但她能这么说吗?平心而论,曾仕明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和结婚对象,他俩之间也没有实质矛盾,但可惜的是,他没有一早遇到她,以至于他和她之间,还隔着一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小女孩。那个后妈,不当也罢。谭清清始终很清醒,她爱他,但她更爱她自己。所以,她定了定心,摇摇头:“一艘船,不能一次又一次停泊在不适合它的海岸。”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不,不是这样的。也许,这海岸之前不适合你,但现在不一样了,”曾仕明急急开口,“小染她,她同意了。”“呵——”谭清清冷笑一声。他怔了怔,立时明白她在介意什么,一段需要女儿盖章同意的婚姻,算怎么回事?曾仕明便坦率地说:“我这里有小染给你写的一封信,不过,你可能不想看。那就不看吧。你……清清,你能不能不要误解我?”“那你说。”良久,谭清清开口。目光灼灼,比明月耀眼许多。“就像上次说的那样,我不同意分手。我只是,想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才能给你一个交代,让你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和我在一起。但孩子的心意,不是那么容易改变,所以我才等了这么久。直到……”直到有一天,曾小染过生日,邀请她的同学和画友来家中做客。画友们,已经有很久没见面了。之前,“清生活”画室停办之后,谭清清马上退了学费,消失在同学们的视线之中。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除了曾小染。切了蛋糕,吃完生日宴,画友们翻到曾小染的习作,不无感慨惋惜之意。多好的老师啊,竟然不教画了。曾小染的眼中,也闪出一丝不忍和内疚。那之后,曾仕明什么都没说,但他发现,曾小染有时会对着她的习作,和妈妈的旧照片发呆。终于,就在上周末,曾小染做完作业后,突然问曾仕明:“爸,你还:()寻常巷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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