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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谁更爱皇帝,她必是输了,因为哪怕皇帝将她捧在手心里她也生不出半分爱意。
可若只说“在意”,她想她大抵该是阖宫里最在意他的一个。
她像别的嫔妃一样,在意他的宠爱,在意他的喜怒哀乐;但相较旁人,她还在意他在朝中的一举一动,在意他每一分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
可这些,自是不必与林氏多提的了。她一时只在想,若有朝一日林氏在天之灵看到她原来一点都不在意皇帝的宠爱,心里会不会舒服一些?
其实,她从来没心思去争这种无趣的高下。
林氏不再说话,似乎是想问的都已问完了。又僵坐了半晌,她立起身,一步步踱向房中那张漆色斑驳的圆形案桌。
案桌上置着一方暗色托盘,托盘上放着玉制酒壶与一只酒盏。那酒壶的玉色算不得上乘,但也看得过眼,不似冷宫之中会用的器物。徐思婉定睛一看,就猜到那该是皇帝赐下的鸩酒。
林氏平静地坐到桌边,自顾斟了一盏,凑在眼前轻嗅酒香,俄而又笑了声:“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徐思婉视线微动:“何事?”
林氏长缓一息,手中酒盏放下,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她生得清丽,这样笑起来虽不似徐思婉妖娆,却也少了几分凌厉,看起来更加温柔,犹如清风拂面。
“不好让宫人听了去。你走近些,我说给你听。”她道。
徐思婉略作沉吟,就起身走向她,守在房中的四名宫人都面色一变,花晨急唤:“娘娘!”
徐思婉轻道:“不妨。”
说罢,她缓步走向林氏。林氏始终安安稳稳坐着,目不转睛地睇着她看。直至还有三两步的时候,林氏的手一动,张庆当即要扑过来,却见林氏只是将手搭在桌上,重新执起了那只酒盅。
张庆心弦骤松,徐思婉递了个眼色,他就退回去。
林氏抬了抬眼:“你附耳过来。”
徐思婉垂眸,依言俯身凑近。
林氏瞧一瞧她,毫无畏惧地执起酒盏,仰首一饮而尽,喉中迫出一声凄怆地笑,继而轻声对她说:“你知道么?先前种种,我知道皇后手上也不干净,有些事并非你凭一己之力就能办成。让我沦落至此,势必有她的手笔。”
徐思婉眸光微凝,睇视着她,不解其意。
林氏又笑了声:“那你猜猜,我刚才问你了那么多,为何件件无关皇后?”
话音落处,她口中一股腥甜涌上,徐思婉只闻她一声闷哼,一缕发污的血色溢出唇角,她痛苦地蹙了下眉,捂住胸口缓了一缓,发出一声轻笑:“因为、因为我更讨厌你……所以便是便是皇后,我也愿意结盟。而她……她也容不下你,你没想到吧?哈哈……她是中宫皇后,手里的权势远比我大得多,徐氏……徐思婉……”
她强自忍住下一口将要呛出的血水,支住案桌,费力地站起身:“你别得意。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说完这句话,林氏气力耗尽,身子向下一歪,栽倒下去。
徐思婉下意识地后退,她软绵绵的身子跌在地上,最后两分下意识地挣扎之后,她咽了气,眼睛却没阖上,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房门。
屋中一片死寂,徐思婉与花晨相视一望,花晨惶惑道:“娘娘?”
徐思婉因为林氏的话不寒而栗,只觉后脊都是凉的。脑海中木了一息,她蓦然意识到什么,嚯地转过身,疾步走向房门。
紧阖的房门被她一把推开,门外的灰暗撞入眼中,然在近在咫尺的廊下,一抹玄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陛下。”徐思婉瞳孔骤缩,跌退半步,花晨没听到她那句低语,看出情形不对,慌忙向前查看。
闯至门前的瞬间,花晨周身一冷,倏然跪地,余下三人瞬时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跪下去,不敢发出分毫声响。
四下里静得针落可闻,徐思婉木然望着皇帝,余光亦注意到在数尺之外的院门口,她留在外面的宫人都被御前宫人看着,瑟缩着跪在墙边檐下。
带了这么多人来,她以为自己已足够谨慎,全未料到会起这样的变数。
是皇后请他来的?
她顾不上细想,薄唇翕动:“陛下,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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