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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风从小就从母亲身上学习到,一个人如果厘不清头脑和状况,同时有过多的闲心和话语是多大的灾难。
马芳芳后面跟着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组合,哑巴和马小丹的妈妈。
郁风和马芳芳完全不同,他善于对事情作出敏锐而迅速的判断,他从这几个人的神态和身体关系上大概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约一个小时前。
郁兆伟今天一直在办公室里打牌,一起打牌的人很多,所以哑巴和马小丹妈妈不好直接去办公室找他。他们不约而同去找整天围着家务事转、貌似贤内助的马芳芳,马芳芳听说了儿子耍流氓还暴打残疾工友的事,顿时感到天塌地陷、六神无主。她当着两个告状人的面先是极其惊讶,然后唉声叹气一番,也许还在心里完整回顾了一遍自己人生中的种种不如意。
哑巴和马小丹妈妈找她是找对了,马芳芳在这个家庭中惯用的处理问题的手段就是渲染问题,例如贫穷、疾病、亲戚矛盾、小孩叛逆诸如此类,无论大小经过她这里都会从小变成大、从简单变为复杂、从事关两个人搞出一群知情人。她的潜意识里,似乎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一套完整的神经系统、存在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因此认为只要把问题渲染扩大,就自然能引人注目,只要引人注目,就能得到许多关心,只要许多人关心,他们就能群策群力,他们就能把问题妥善解决。
这个“他们”中最主要的就是自己的男人。哪怕事实一再向她证明,他没有,整条街鲜少聪明人,她也习惯性把问题交给他。然后郁兆伟骂一通、闹一通或者打一通,再等些时间,妻儿亲戚领导同事照样得见面,日子照样得过,这事儿似乎也就解决了。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这么解决。
这次也一样,马芳芳坐在饭桌边叹完气后,对小丹妈和哑巴郑重道:“嗯,不行,这事我得跟大伟说说,这孩子过半年就要去市里上学了,更没有大人管,以后还得了?肯定要变成二流子。”
是的,她还喜欢预设未来的危机,比如家里一定会越过越穷、孩子一定会越来越不听话、自己老了会瘫痪、子孙一定不孝顺等等。
马芳芳带着小丹妈和哑巴来到办公室,一脸愁容地拉住男人:“大伟,先别打了,出来,我跟你说个事。”
郁兆伟闻言脸色瞬间垮下来,其实都不等马芳芳开口,他见到自己老婆进来,脸色就已经不好了。因为二十年夫妻生活下来,这个女人几乎没有好事情会告诉他。
周围牌友继续打着,直到轮到郁兆伟那里,所有人都得停下等他。
“日你妈哟,啥子事?”他昂着头问老婆。
“你出来,我跟你说。”马芳芳被郁兆伟的态度搞得更加六神无主,不停冲他招手。
“日你妈哟,老子打个牌都打不灵醒!”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牌,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牌,不好,这把要输钱。他把手牌扔出去,大声说:“唉!啥子事嘛,走走走!”
众人想拦住他:“诶诶诶,这把打完了再走撒!”
郁兆伟又不傻,这把牌不好,好的话肯定打完再走。“批婆娘给我找事,没得办法,等我,马上回来!”
郁兆伟和马芳芳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听老婆把事说了。一旁屋里打毛线的三个女人也听见了,正好站起来活动四肢,跟着他们出去看了看哑巴的伤情和寡妇的眼泪,一阵大惊小怪。忽然又想起半下午时她们跟郁风打过招呼说过话,当时就感觉那孩子眼神带着淫邪。男孩子大了,开始想那方面的事了,大人要严厉管教才行,不然肯定要变二流子。
郁兆伟听了虽然非常气愤,但里面牌局等着,况且还输着五十,心有不甘,他挥挥手说:“日你妈哟,批娃儿老子要弄死他!等我下班回去再说。”
马芳芳说:“牌牌牌!你只晓得打牌!娃儿咋办哟,你不好生教,以后给你惹些事出来,我看你咋个办!”
对了,威胁也是她的习惯用语。孩子少教,那就必然惹是生非,那必然是当爸的无穷无尽的麻烦。至于她自己,仿佛可以在其中事不关己怡然旁观似的。这种“威胁”用语的讨厌之处就在于,说话者似乎是在为别人打算、规避风险,实际上很多时候是泄自己之愤,以及除了“恐吓”之外没有别的说服技巧。
郁兆伟更生气了,但现在心系牌局。他折返回办公室,一看,有其他人取代了他的座位,见他回来,死乞白赖地说:“我打几圈,我打几圈,你歇会儿。”
马芳芳忙说:“啊,你打你打,你打就是!”
郁兆伟瞥见老婆脸上似乎有得意之色,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要去逮郁风来教训。
要说郁兆伟和马芳芳这对夫妻,还真是相辅相成的一登对。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
郁兆伟兜头就给了郁风一个大耳刮子。
郁风本来还想再讲一遍中午看见的事,还可以叫许远来作证,还可以把盖血手印的《俯拾即是》找回来。他想多了。
妈妈是一团乱麻、哑巴满脸委屈、几个看戏的围观群众,马小丹的妈妈远远站在最后面,似乎生怕郁风玷污了她的寡妇自觉。
郁风挨了一耳光,周围这些人脸上的沉痛得到一丝缓解,所有人的问题都得到了一点解决。
郁兆伟张嘴骂他小流氓、二流子、敲沙罐的,打骂通常是结伴出现,一个是火另一个就是油,能把人的暴虐烧得一刻更比一刻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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