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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晏毕竟是肉-体凡胎,再是瞪着眼睛发呆,也有累极的时候。
裴钧在他趴在自己肩头迷迷瞪瞪睡过去后,才弯腰将他抱起,放回床上。松手时,袖角被谢晏下意识拽住,裴钧想抽时,看到他眼角有水痕,心里一闷,又挨着他坐了,轻轻拍着后背哄他入睡。
直到他彻底睡熟,裴钧听到窗外有人语声,像是段清时,才不得不起身。
因外衫袖口被谢晏死死攥着,他便将外衫褪了留在谢晏怀里,仅着单衣走了出来。
宁喜见状忙去取衣服。
裴钧披上外衫,看向被两名侍卫拦在院外的段清时,又是一阵蹙眉:“深更半夜,你来做什么?”
看到段清时手上又挂了那串白砗磲佛珠,这几年长公主府的动静他一直派人盯着,知道段清时每隔十五日,就会戴上佛珠到玉泉寺参佛,雷打不动,不由好笑:“他被人当众奚落讥讽,你一下午不见人影,是跑去礼佛念经了?”
段清时脸上露出彷徨情-色:“我,我不知道他肚里孩子是假的,我只是一时没有转过神来……晏哥还好吗?我想看看他。”
差点忘了段清时当时也在场。
裴钧盯了他一会,一挑眉:“放他进来。”
近乎侍卫一松手,段清时就跑了进来,只还没到卧房门口,就被裴钧一掌握住肩,霍然一道拳风打在了脸上。段清时哪里料到,被一拳打倒在地,左半脸颊顷刻肿起。
段清时被打懵片刻,又惧又恼:“你干什么!晏哥这样又不是我的错!那孩子假的就是假的,我即便在场,难道还能白的说成黑的?”
“知道孤最瞧不上你哪儿么?”裴钧冷冷道,“一点担当都没有。喜欢的人当众受人屈辱,你便能眼睁睁看着无所作为,这样的事五年前你就干过一次,孤以为你如今对他殷殷切切,有所不同,没想到也还是一样。”
他嗤笑一声:“如今夜深人静了,你才敢偷偷摸摸来看一眼,他就让你如此丢人?”
段清时被他踩中痛点,跳脚道:“我,我没有……”
“你没有?”裴钧神色冷峻,“孤之前不清楚你们兄弟间的旧事,可孤看你实在不顺眼,春猎后不由得派人去查了查,倒果真查出一件有趣的事来。本不想戳穿你,看你如此健忘,就忍不住要提醒提醒——东阳郡王,谢晏有断袖之癖,是不是你当年在酒席间说出去的?”
段清时大骇,咽了下唾沫:“……我,我那是酒后失语。”
裴钧点点头,道:“好,当那是你无意之失。那席间几名纨绔子弟说要整整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对女人不行,于是买了名小雏妓扒干净了衣裳,偷偷放他太学的学宿中。买妓的钱是不是你出的?谢晏是不是你借口借书,将他骗回去的?”
段清时往后退了两步。
“你们还在他茶水中下药,将他与小雏妓锁在屋中一-夜。你们隔着门窗,讥讽他对女人是不是不行,要不要找个男人为他解药性。他知道你在窗外,喊着你名字为他开门,你却一句不曾辩解、不曾维护、不曾施救,是也不是?”
三声反问,掷地有声,震骇得段清时手指发抖:“我,我……”
裴钧往上拎了拎肩头的衣裳:“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们兄弟二人才反目成仇的罢?”
“你怎么知道?”段清时愈加慌张,因这在太学是件丑事,那几名纨绔也是有头有脸的勋贵子弟,太学不曾声张,就将此事揭过,不知这些陈年往事怎的被裴钧查出来,“我我,我那是受人蛊惑,被人胁迫才……而且晏哥事后也说不追究了……”
裴钧越想越是好笑,简直冷笑出声来:“好一个被人胁迫。谢晏说不追究,是真的释怀吗?不过是看你要脸,不想让你更难堪,觉得追究下去也没意义而已。”
段清时眼神飘忽:“我当时不懂,他们说断袖是病,要替晏哥治治,才……”
“段清时,你总有理由。他喜欢男子,是邪门歪道,合该受人欺辱,你不懂,这不是你的错,所以与你无关;他说自己腹中怀孕,是无中生有,合该被人戳穿讥讽,你不知,这也不是你的错,所以你能心安理得去念佛。”
“段清时,孤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少年时暗慕他,不敢承认;长大了还对他念念不忘,却不敢担当,就会求神拜佛逃避。你这种蠢货,也配喜欢人?”
段清时还试图辩解:“我那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看不清自己……如今知道错了,我不是在偿还了吗?”
裴钧厉声:“偿还,你拿什么偿还。趁他记忆全失,不记得你做过的那些腌臜破事,好让你趁虚而入,当做一切没有发生,继续假装兄友弟恭?倘若有一日他恢复了,你说他会不会对你愈加厌恶?”
段清时踉跄了一下,为裴钧的话而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嘴里嘀咕道:“他,他还能恢复吗……”
裴钧揉了揉眉心,朝两侧侍卫瞥了一眼:“你若真想偿还,就给孤滚远点。孤现在头疼,别让孤看见你恶心,不然孤可保证不了,会不会拔了你的脊骨给他炖补汤。”
段清时潜意识便信他能做出这种事,吓得脸唇俱白,侍卫上来拎他,都忘了反抗,径直被扔出了府去。
裴钧回到屋中,谢晏还抱着他的外衫熟睡,指节紧得有些发白。
他命宁喜点上安神香,香料比往日多加了一倍,最后熏得裴钧都有些昏昏然时,谢晏神色才舒展开一些。裴钧把衣物从他手中取出,换成自己的手,谢晏就用力地掐上来。
“没事了,孤给你讲故事。”裴钧低声哄着,翻开他这几日爱看的一本画册,将上面的图画编成故事,一幕幕讲给他听。
谢晏自然听不见,只是当催眠小曲似的,就这么掐了他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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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上三竿,谢晏悠悠睁开眼睛,愣了好一会,发现自己不在窝里了。
他突然惊醒,立刻就下了地,光着脚往书桌那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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