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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明安在市中心有一套跃层的公寓,但他比较常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楼里,和学生宿舍相对的一栋,一室一厅,布置得很舒适。
他养了一只猫,是三花色的流浪猫,很温柔的小母猫。是一年前一次下雨天在楼下见到的,小奶猫被雨淋得皮毛都紧贴在身体上,躲在树下瑟瑟发抖。常明安看见了就连忙上楼拿了毛巾,把小奶猫包起来抱回家养,养得油光水滑,又娇又嗲。每日准时“喵喵”叫着扒房门当闹钟,开了门还不行,绊脚,得常明安把她捞到怀里团着才消停。
常明安下午下了课回到家里,抱着猫站在阳台上抽根烟。楼下是下课了之后鱼贯走向饭堂的学生,像一条川流不息的河,其中拖着大大行李箱,手上还拎着几袋东西何慕格外显眼,他走得慢,就像河里阻隔水流的一颗小石子。
他连忙放下手上的猫,不顾她在脚边甩着尾巴一直叫,穿上外套,摁了电梯下楼去,刚好追上了走到饭堂门口的何慕。
何慕本专业是现代舞,他在一个舞蹈教育机构兼职当助教,最近需要上的课多,兼职那边又忙,只能断断续续地打包行李,把大件的先寄回家,今天趁着室友都不在,一气把剩下的打包,打算自己拎回去。
路上人多,来来往往的,他像扛着壳的蜗牛,一点一点低着头往前挪。突然有个人挡在他面前,他抬头一看,是常明安,还微喘着气。
“我帮你。”
“不用。”何慕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看着常明安满脸真诚,终究解释道,“我回老房子那边,有点远,不麻烦你了,我出了学校打个车就行。”
常明安:“你之后住那里,也太远了。”
老房子在老城区,大学城在开发区,单程两个小时,要是早上有课,得很早起,是有点远,但何慕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住宿舍了,经济情况又不允许他租房子,只能早起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人流中间,看上去有些僵持,路过的人偶尔会侧目看,加上常明安在学校里还有点小名气,喜欢他的学生很多,看得人就更多了,还有人给常明安打招呼。
何慕有点站立不安,他一旦没有穿上女装,就会有点怕暴露在别人的眼光中。继承自母亲的旗袍还有夸张艳丽的妆容,就像他的保护壳,一旦离开了保护壳,人群的窃窃私语仿佛都在说他,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像有实体一样,扎在他身上。他的手抓着行李箱的拉杆,语气里不由得带出些哀求,小声说道:“我们去旁边说吧……”
常明安愣了愣,伸手把他的行李箱拉杆拿过来,拖着行李箱把他带到旁边教师宿舍楼底下的草坪,基本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老师带着宝宝在饭后散步。
何慕还是穿着卫衣牛仔裤,头发束成马尾,手上拎着大包小包。常明安和他商量道:“太远了,你这样子如果有早课,会迟到的,迟到太多次不好,辅导员如果管得严,可能会记过。”
之前常明安和何慕在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何慕对学校的处分还是很在意的,果不其然,何慕有些犹豫,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面仿佛在说,这可怎么办。
常明安竟有些坏心眼地觉得心里有点开心,仿佛当初把流浪猫带回来之后,见到她第一次朝自己“喵喵”叫着撒娇时的那种开心。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不如这样,我离学校不远有一栋公寓,我可以住那里,开车过来很近。我可以把这里楼上的教师宿舍借给你住。”
何慕一听,不由得狐疑地抬头看着常明安,眼珠子漆黑,紧紧盯着常明安,不知说什么好:“你、你…….我…….”
常明安知道他不是会轻易接受别人好意的性格,把心里早就编好的借口说出来:“你妈妈以前帮我过,很大的忙,她是个很好的人,我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何慕还在犹豫:“你已经帮过我了。”
常明安忙说:“最后一次。”
何慕想了又想,咬了咬嘴唇又松开,最后问了一句:“她是个很好的人吗?”
常明安等了半天,没想到他居然问了这个,不由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拉着他的行李箱就往楼道走,边走边说道:“是的,很好。”
常明安领着何慕上楼,一打开门,猫就嗲嗲地叫着蹭上来,先围着常明安的腿绕两圈,然后站在何慕前面,低头嗅了又嗅,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在何慕的鞋头上蹭了两下,留下自己的气味,大摇大摆地走开去。
何慕有些紧张,定定地站着等猫走开了才敢打量这间房子。
小而温馨,海蓝色的沙发看上去又大又软,饭桌上还放着颜色好看的餐垫,茶杯都是成套的,墙上钉了猫爬架,向阳处放了几盆长势喜人的多肉,还有绿油油的水生植物。比自己的老房子那儿大不了多少,但是舒适整洁程度成倍增加。
两个人脱了鞋子,换上拖鞋。
常明安带着他进了卧室,卧室里更舒服,暖色调的床单枕套,飘窗上放了软乎乎的靠枕,随手摆了几本书,床边还放了个懒人沙发,软团团的,夕阳照进来,让人只想躺下休息。
常明安说道:“床单枕套刚换过,如果你介意的话,衣柜最上面有新的可以换。”
何慕小声问道:“我能不能把衣服挂在你的衣柜,有几件衣服得挂着,不然会皱。”
常明安大方地拉开衣柜,把挂杆上几件衬衣和西装往旁边一拨,留出大片的位置来,边整理边说道:“你随意用,厨房也可以用。有问题打电话给我。”
何慕反而不好意思了,他想说,太麻烦了要不常明安睡卧室他睡沙发也是可以的,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了,还不如赶紧存点钱去附近租个单间,总不能一直住在别人的地盘里。
听见里头动静大,猫又慢悠悠地走进来了,尾巴勾着何慕的小腿,仰着头叫。
何慕第一次和小动物接触,有点不知所措。常明安笑着说:“你可以摸摸她。”
何慕闻言,蹲下去,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猫在他手上蹭了蹭,自动自觉露出下巴来,被挠得舒服了,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何慕揉了两下,眼睛都亮了,饶有兴趣地说道:“太可爱了,她叫什么?”
“叫……”常明安欲言又止。
何慕:“?”
“叫木木。”
何慕眨了眨眼,连忙收回手来,站起来:“什、什么……”
常明安把一个劲撒娇的猫抱起来,说道:“因为是树下面捡到的,所以叫‘木木’。”
何慕看着躺在常明安怀里嗲得无边无际的木木,耳朵根一阵热,心里暗骂一句,树下面捡的为什么不能叫“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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