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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慕的病完完全全的好了,常明安却仍旧睡在他的沙发上。何慕的美和好之于他,好像是野地里星星点点的小花,在他不曾在意的时候,慢慢地开,渐渐地连成片,等到他注意到的时候,小花已经织锦般铺开了,美得惊心。
两个人在小小的厨房里错身的时候,常明安能见到何慕雪白的后颈,搭着一两根墨黑的发。他有一次在家里撞见何慕在卧室里拉筋练早功,劈开的腿平直有力,头发高高束起,脸颊沁出汗珠,带着运动后的潮红。还有,何慕偶尔捧饭摆筷,会把筷子递给他,两人的手指匆匆擦过时,有一闪而过的温度。
还有一次,何慕在客厅里逗猫,蹲在地上,伸出一根食指,在木木眼前绕圈,木木脑袋伏下,屁股抬起来左摇右摆地瞄准,捕猎似的扑上去,何慕瞅准时机把手指挪开,木木一扑,正好扑进了他怀里。常明安在沙发上看书,偶尔抬头看到这一幕。何慕被猫扑得后倒,抱着猫坐在地上,因为怕打扰常明安看书,只是咧开嘴无声地笑,把猫搂在怀里揉了又揉。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秋天无声无息地过去了,紧接着入冬了,今年冬天格外的冷,估计要下雪。在常明安的监督下,何慕裹上了厚厚的绵睡衣,睡袍和睡裙都收了起来,整整齐齐地叠好。他怕冷,上课的时候活动开了就不冷,但在家坐着的时候阴冷阴冷的,总是裹得像个团子。木木也怕冷,入了冬就见天地往人怀里钻,往日里睡觉只是压在枕头被子上,现在一到晚上,就往被子里钻,何慕每天早上起床怀里都揣了个热腾腾的毛团。
他本以为常明安要走的,毕竟他病已经好了,睡在客厅里又凉,但常明安没走,他也没去说,两个人就这样搭伙过着,在寒冷的冬日里,格外温暖。
何慕喜欢常明安,但他不说,他怕说破之后,常明安就走了。
何慕还回了一趟老房子,往日住习惯了的房子,这下子显得杂乱得很,处处都透出没有人气的冰冷来。衣柜里的旗袍料子都很好,需要经常打理,不能干放着,何慕把旗袍都打包好,统统运到常明安家里,整整齐齐地挂在常明安给他空出来的半边衣柜里。
常明安恰好在,好奇地看着,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买的吗?”
何慕摇摇头:“我妈妈留下的。”
常明安恍然大悟,想起模糊的印象中那个高挑却不丰腴的何小姐,又看了看何慕虽瘦却不失线条的身板,疑惑地挑眉。
何慕被他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衣柜阖上,解释道:“我抽条后就不合穿了,料子好,不忍心就这样放着,找朋友帮我改过。”
常明安是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朋友,虽有好奇,但也不多问。
入冬后,很快就要到期末了,何慕一些理论课的作业很快就要到交的时候了,课也开始紧张起来,他和常明安各有各要忙的事情,能见到对方的时间大大缩减。
何慕走在校道上,卫衣里头穿了厚厚的打底,外头套了外套,脖子上还绕了一条浅棕色的羊绒围巾。何慕自己没有围巾,是常明安借给他的,何慕把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面,嗅着围巾里的味道,觉得温暖而安全,走在路上也不像往常低头猛走。
他看到路边的宣传栏边站了一群人在更换海报,其中一个高个子很显眼,是贺俊。两个人自从加了微信之后,贺俊找了何慕几回,聊过几次,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但贺俊为人爽朗,说起话来也不会让人不舒服,何慕对他印象不差。
何慕见贺俊正在指挥贴海报,没看到自己,也没想着要过去打招呼,只想匆匆走过去就算了,谁知道贺俊却见到了他,朝他打了招呼。
这下避不开了,只好停下来朝他点点头,半张脸藏在层层围起的围巾里,显得他的眼睛更大了。
贺俊和他好一段时间没见了,见到了不免闲话两句,和他讲起了自己正在贴的海报。
“几个研究生同学一起弄的话剧,圣诞节的时候在大学城的黑匣子小剧场里演。”
何慕好奇地打量了两眼海报,想说些客套捧场的话,但又缺乏经验,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再点点头。
贺俊突然皱起眉头,又惊喜地搭住何慕的肩膀,叫道:“何慕你是跳舞的吧!太好了!”
何慕不明所以,往旁边让开一步,避开贺俊的手,贺俊却不以为然,正沉浸在惊喜里,他左右的同学一听,也不禁喜上眉梢,纷纷打量起何慕来。
他耐着性子听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贺俊他们的这个戏里头,融合了一点舞蹈元素,原来负责的演员崴了脚,换了个人,舞蹈基础弱些,之前的编舞没法用,只能重新编,但又没有懂行的人,临近演出,大家都在想备用方案,贺俊之前接小表妹苗苗舞蹈班放学的时候,见过何慕跳舞,这下子一拍脑袋,死马当活马医,想让何慕帮忙编舞。
何慕听着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好一会儿,心里想着要怎么拒绝,他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更何况是一群?他喜欢教小孩子,但不喜欢教大人。
贺俊见他犹豫,忙哀求道:“你一定可以的,等到时候排好了,请你和常老师一起来看。”
何慕突然被他的话打动了。
圣诞节,和常老师一起看话剧,听起来就是很好的一件事,就跟约会似的。
何慕心里已经同意了大半了,“你和常老师”,听起来就像他们是一块儿的,熨帖的很,想了想,最后同意了,声音闷在围巾里,小声说道:“好吧。”
到了晚上,贺俊把剧本发到他微信上,和他约好了排练的时间,何慕窝在被子里,拿猫当暖脚的,捧着手机艰难地读起了不短的剧本。
是个黑童话似的故事。
一个从小孤独的女孩有一座叫“乌托邦”的城堡,收留了酗酒的女高音歌唱家,失去爱人的诗人,还有孤独一人的流浪画家。他们既想待在城堡里,又想离开。
看的何慕糊里糊涂的,满脑子浆糊。
常明安坐在书桌前办公,见他捧着手机认认真真地看了整晚,随口问道:“看什么呢。”
何慕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把文档关了,缩到被子里,把被子拉到眼睛底下,看着常明安,说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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