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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祖母故（第1页）

晏长熹无比顺利的进入了芍秋院，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沈映湫。只是这时的她，身子远不如以前硬朗。短短几日，她怎么就被折磨成这般骨瘦如柴的模样了？沈映湫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看到晏长熹来了，她的眼睛略微动了一下，黑眼珠往下移动，喉咙里发出一个咳嗷似的声音，好像想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脸上满是苦痛的表情。晏长熹嘴角微微抽搐，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双眼泛红噙满了泪水，心痛的无法呼吸，整个人跌坐了下去。她声音低沉道：“你出去，我要和我娘说话。”这话谁都知道，是说给晏诉听的。晏诉此时此刻也很识相，将房间留给了母女二人相处，自己则去到了院子里站着。看到晏诉离开，晏长熹喉咙干到生疼，她放任负面情绪席卷全身，泪水如决了堤一般再也止不住。她刻意压着声音，不停反复的质问，“阿娘，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晏长熹能猜到晏诉和沈映湫有自己的商议，而他们所作的这些事，必然是需要有人付出，比如晏羲和，又比如沈映湫。可她就是不懂，如今盛世太平，仙魔妖三界安稳度日，还有什么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换来。沈映湫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内心充满了自责和愧疚，心痛到快要窒息，却只能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用全力控制着指尖一下一下敲打在榻上，晏长熹抬眸望过去，循着手向上看，看到她的嘴在颤动。晏长熹登时反应过来，三两下将脸上的泪抹净，从地上爬了起来。跪着向前爬了两步，将耳朵贴近沈映湫的嘴巴，努力听清她说的话。“娘，娘，你说，长熹听着。”沈映湫呼吸比平时重许多，她的声音哑得厉害，断断续续地发出了模糊的声音。“熹儿……不……哭，娘在，娘有……娘……的使命，这几……日，是……娘……对不起你，别怪……你爹……他……也有……苦衷……”晏长熹眼角的泪水滑落，她用手背擦去，转头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看着沈映湫。轻轻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拭，努力用平稳的语气对她说道：“娘，您不让我生他的气，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见到受伤的人是您，生死不明的人是小曦儿，这所有的所有都是你们承担了不是吗？”“那个人，他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啊……”“娘，您这叫我，如何不恨他？”在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晏长熹的啜泣声。沈映湫闻言，呆愣愣地望着头顶的纱帐，许久，她的嘴巴一开一合，吐出了几个字，随风飘散。“那便恨吧。”晏长熹没听清她说的什么，问道：“您说什么？”沈映湫闭了闭眼，没有说话。晏长熹的手缓缓下滑，握住了沈映湫的手，慢慢地、轻轻地将额头靠在她身上，一如儿时那模样。晏长熹的声音微弱不稳，仿佛是一根细线在风中轻轻摇曳。“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您和那个人到底在筹谋什么？”细细的汗珠从沈映湫的额头渗出，好似这个问题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折磨。就在晏长熹以为沈映湫不会告诉她答案的时候，她缓缓开口了，“碧落天许久未有双睛鸟现世了……”晏家虽为重明鸟族血脉，但真正的重明鸟后裔几千年没有出现了。晏长熹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双睛鸟，与小曦儿有什么关系？”沈映湫瞳孔微微转动，她看着晏长熹道：“你……知道的。”晏羲和的血脉最为纯正，极其接近双睛鸟，故，她被选作了成为双睛鸟最合适的人选。晏诉得到先祖同意后，才开始着手计划。成为双睛鸟的过程必然是无比痛苦艰难，要付出许多代价。为了让晏羲和万无一失地成为双睛鸟，不能出现一点差错。晏诉这么早算计晏羲和，也只是因为她年纪小，魂魄不稳，可以与双睛鸟更好地融合。事已至此，晏长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理了理沈映湫干枯毛躁的发丝，语气十分温柔，但仔细听来，声音里还是夹杂着一丝颤抖。“娘，一切都在计划中，那您呢？”晏长熹在害怕。她知道晏诉强行换取血脉的行为有多严重，这是逆天而为。“他在计划的时候，便已经算准了，您会死是吗？”泪水划过脸颊，她缓缓闭上双眼，努力想要压制失控的情绪。沈映湫已经油尽灯枯了，她此刻尚有生息，不过是因为这间屋子，是个巨大的疗愈灵器，它在支撑着她勉强维持生命。一旦灵器失效，她马上就会仙逝而去。如果有选择，沈映湫想摸摸她的头，想抱抱她，认真和她说一声再见；而不是像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容貌变丑，躯体僵硬，她不想离别的最后一面，是以自己最丑陋的一面离开的。“长熹，娘走后……”“阿娘！”晏长熹声音轻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她再也见不到沈映湫了。沈映湫坚持道：“娘走后，你转告立儿和修儿，就说……我大限已至，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们。”“若是……曦儿回来，一定一定要和她说一声，辛苦她了。”“还有意礼和沈华，就和她们说声，对不起。”“还有……”沈映湫小幅度的晃了下头道，“长熹，想办法离开岛上吧，这里……不适合你。”晏长熹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大声哭出来，泪珠却大颗大颗地掉落。沈映湫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将家中所有人的名字念了一遍，她最后的一句话，说给所有人听。“我很爱你们。”她的心跳渐渐停止，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而安详，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疲惫和负担，身体变得轻盈而透明，像是融入了无尽的虚空。：（）雍雍雁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