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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清微怔。
闵先生教了她五年,大家相处的一直都很融洽……她不知道母亲这话从何而来!
“你这孩子!”李氏见女儿一副不解的样子,嗔道,“前两天是怎么回来?”
沈穆清“啊”了一声,这才知道母亲所指为何。
“闵先生正在给女儿上《论语》呢。”她笑着解释道,“其中讲到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们两个的看法不同,就讨论了几句。”
李氏还有些不想信。
女儿小小年纪,怎能和先生去争执这些大学问。不过,她并不准备当着这满屋子的人去驳女儿的话——事后,她自然会去证实。
李氏一副释然的样子,微微笑着把药一饮而尽。
沈穆清忙从陈姨娘手中接过装着水晶冰糖的甜白素面小碟递到李氏面前,李氏用指尖摄了糖放入口中,陈姨娘拿了手帕服侍李氏洗了手,沈穆清笑道:“刘先生上次开了五副药,明就吃完了,今天下午要不要让林管事请刘先生过来,再给太太把把脉象。”
刘先生是太医院的一位太医,擅长看内科和妇科。三年前,太医院的周太医告老还乡后,他就一直给李氏瞧病。
李氏苦笑:“我这病,也就这样了,开来开去,不外是些十全大补丸的……安安你们的心罢了!吃不吃都不打紧。”
沈穆清听着,眼神一暗。
自入夏以来,李氏的精神越来越不好,身上也开始出现浮肿的现象,可惜她以前学的是中文,虽然知道这情况不对劲,却也拿不出什么具体的措施来,只能干着急,做些督促李氏吃药之类的小事……
念头闪过,沈穆清想到李氏这些年来卧病的痛苦,就故作娇嗔道:“太太怎么能这样说,刘先生也是根据不同的情况开不同的方子,象上次,开的就是消胃健脾的药,还有上上次,开的就是散风去邪的药……开十全大补丸,那也是因为太太需要补嘛!”
女儿很懂事,总是想法子宽她的心……
李氏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拍了拍沈穆清的手:“你这孩子!”
沈穆清知道自己这么一搅,李氏心里舒坦了些,她掩嘴而笑:“那就这样说好了,下午让林管事去趟提线胡同,请刘先生来看看。”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有小丫鬟趁机禀道:“舍哥来给太太请安了!”李氏听了,淡淡地笑了笑,道:“快抱进来,今天风大,可别吹着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石榴红比甲的妇人就抱了个粉装玉彻的孩子进来。
那孩子三、四岁的模样,眉眼还没有长开,头乌黑,戴着顶宝蓝色八样锦瓜帽,穿件着遍地金五彩氅衣,白绫袜儿,缎子鞋,胸前戴着挂着长命锁的赤金项圈,手上赤金镯子悬着四五个铃铛,摇摇晃晃地出暗哑的响声。
他就是大舍,抱她的妇人是大舍的乳娘田妈妈。
陈姨娘忙拿了大红锦垫放在李氏的床前。
田妈妈将大舍放在锦垫前,大舍就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锦垫上:“孩儿给母亲请安!恭请母亲福寿安康!”说完,又磕了三个头。
因年纪小,大舍站起来的时候,小身板晃了晃。
李氏笑眯眯地望着大舍:“我们家大舍可越来越懂事了!瞧这小模样,比大人还稳沉!”
母子连心,李氏做为嫡母能这样夸奖大舍,陈姨娘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来。
大舍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骨碌碌地直转,表情却一本正经的,应对道:“谢谢母亲夸奖!”
看着他一副故作大人的模样,沈穆清不由莞尔。
大舍微微侧了侧头,好奇地望着她。
两人虽然是姐弟,但大族之家,自有章程。他们各有各的院落,各有各的丫鬟妈妈,加上沈穆清心中有事,不敢与人太亲近,对这个弟弟也是敬而远之的,因此两人之间虽然时有交集,却并不亲密。
田妈妈见了,忙拉了拉大舍的衣袖,轻声地提醒他:“还有姑娘!”
大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恭手给沈穆清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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