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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惊水一眼扫过那辆超跑,目光随即落在旁边站着的男人身上。他脱下外套,露出贴身的维库娜毛衣,胸肌线条鲜明,城府、儒雅兼具劲劲的男人味,让她短暂地联想起《教父》里承载兴衰使命的继承人。
她保持着距离,稍稍抬了下巴示意他进门,依然不发一语。
商宗指间的雪茄燃着,视线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笑着问:“这么见外?”
“不然呢?”梁惊水语气坦然,“我们现在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被一抹突兀的红色攫住,侧头瞥向车内。中控台上多了一个苹果形状的小摆件,左右晃着脑袋,滑稽得让人忍俊不禁。
这东西与车内的格调完全不搭,怎么看都不像商宗会主动摆上的。
梁惊水转念一想,十有八九是他未婚妻留下的,小小苹果,摆明了用来暗示主权。
“这个摆件,是你准夫人安排的?”她也没搞懂,自己为什么要开这个口。
商宗嘴里细细咀嚼“准夫人”这个称谓,掀眼时眸色深沉,像雾蒙蒙的湖面:“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你不会打算婚后还跟我有什么吧?”
梁惊水对那种带着暧昧的神情再熟悉不过,皱眉退后,不敢细琢磨。
商宗勾了勾唇:“话是你自己说的,我们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先正了名,才配谈后面的事。”
“别打岔。”梁惊水才不信他这套花里胡哨的说辞,“我今天准备了几个问题,你都要如实地答。”
男人似乎对她的强硬态度颇为受用,笑起来眉眼明朗,承诺会事无巨细地回答。
进了院子,梁惊水下意识瞥了一眼藤桌。圣诞前夕等商宗回来的习惯,到现在竟然还没改掉。
没出息。
她目光弹回,暗自祈祷那人不要察觉。
可按下葫芦浮起瓢,身后的呼吸声里多出一丝笑意,她神情赧然,加快脚步匆匆走进屋内。
到走廊时,梁惊水注意到黄铜把手下的滑滴形钥匙孔,是老式管状钥匙的配套设计。
男人的影子映在门板上,被拉得修长。
她侧身退开一步,见他轻松压下把手,门随之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极了鬼片的音效。
商宗抬臂,唇角带笑:“Ladyfirst.”
梁惊水僵立在走廊中,整个人像化作了雕塑。
“不是锁住了吗?钥匙呢?”
“这个门没有钥匙。”
“骗子。”果然做人不能太老实,听风就是雨。
梁惊水腹谤一番,迈步进门。
卧室内整体色调偏向暖色系,千禧年流行的水晶吊灯悬挂中央,铺设柚木地板,梁惊水记得这种地板被称为“万木之王”,是唯一能经受海水浸蚀和阳光暴晒而不弯曲开裂的木材。
墙上悬挂着一幅欧洲风景画,色调柔和古典,而她的目光却被旁边的镶金相框吸引了过去。
她走近细看,相框里是一张年轻时的梁徽与一对兄弟的合照。
照片年代久远,表面泛着黄绿色的老旧色泽,边角也微微卷起。
如果不是梁徽用圆珠笔在少年脑袋旁边划了个箭头,还潦草地标注了“小宗”两个字,她几乎没认出是年少时的商宗。
那日炙阳灼目,梁徽与商琛分立左右,笑容和煦。
少年像是被拼贴进这副画面中,他站在两人中间,身形单薄却挺拔,像一棵尚未长成的树,眼神笔直地凝视着镜头,野心昭然,早早在风雨中扎下了根。
那个时候的她,甚至还未被孕育。而今,他成为了照片里唯一存活的人。
脑海中骤然回荡起几个月前Chloe说的,“你该不会真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吧?”
是啊。
一无所知。
至此,她的意识浮在水面之上,而水下,是难以窥探的巨大冰兽。
梁惊水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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