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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恪本是想瞒着的,但今日已被那翟淼点破,他也懒得找理由遮掩了,贺绥问了,他便点点头算是肯定了。
“你原来……从那时便筹谋此事。是我误会你了……”贺绥当日见萧恪敲诈薛家,一时以为是萧恪起了私心,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错怪了。提起这事来贺绥心里满是自责,“我那日竟还怀疑你的用心。日后,我不会再疑你了。”
“阿绥别这么说,原也是我想着成事了再同你说的,是我瞒着,不怪你。”
虽说翟淼意外点破扰了萧恪原先的计划,可如今阴错阳差,不仅解决了运粮的难题,还得了贺绥动容,萧恪自然喜不自胜。可他更不愿贺绥沉浸于自责之中,便歪着身子凑过去压低声道:“阿绥若是觉得亏欠我,今日我们早早回府关起门来……”
话未说完,便被贺绥瞪了一眼。
萧恪连忙赔笑道:“我不胡思乱想了,阿绥饶我一次。明日休沐,我换成侯爷许我睡个懒觉可成?”
“也罢,不差这一日。”
贺绥脸上这才见了几分笑意,萧恪耍宝哄了人说笑,才收敛了几分。
“说起来,你要寻模仿笔迹的书生是准备作何安排?”
萧恪并没有打算隐瞒,坦诚答道:“蒙泽手里的那封奏折不足以让我有亲自去燕州一趟的理由,我需要一个善仿他人笔迹的书生伪造一份安北节度使的亲笔信,这样方能成事。”
贺绥对此却是十分担忧的,“允宁,伪造奏折是欺君之罪。”
萧恪伸手过来覆在贺绥手上,拇指轻轻摩挲虎口处,他抬头与贺绥四目相对,缓缓言道:“阿绥,我从前做了不少错事,如今所作所为不过是想弥补一二。北境不能出事,所以哪怕兵行险招,我也要去做。我知道让你亲眼瞧着我敛财争权实在勉强,我不求其他,只愿你信我无论做什么都对你…绝无恶意。”
沈亟当日所说确是他今生为之拼命的方向,要做无人撼动的权臣,这条路就注定是肮脏不堪的,可唯有如此,他才能有绝对的实力护佑他重视的人。哪怕他行事狂悖会招致旁人厌憎唾骂,他也必须走。而上辈子错就错在他一意孤行,早已忘了本心为何,指望着事后旁人去理解自己的苦衷与血泪,却忘了有些刀子是他亲手刺下的,还指望着破镜重圆、和好如初,当真是痴心妄想了。
“允宁?在想什么?你脸色很不好。”
贺绥出声唤回了萧恪的思绪,他方才回忆起前生的事,一时有些忘形,教贺绥看出了不妥之处。
“没有。”萧恪摇了摇头,并未如实言说。
“从前种种并非你一己之力可以反抗,皇权如此,许多不是你的过错。你有苦衷我都看在眼里,秦太妃总有一日也会明白的。”贺绥并不知萧恪所说从前错事是前生过错,只以为他是懊悔于前两年为了活命而对齐帝谄媚之事。
贺绥也瞧出了萧恪话中仍有未尽之言,却并未逼迫对方,而是反手握住了萧恪的手。
他的掌心很热,萧恪心头一时激荡,眼中干涩,他别开头眨了两下才把泪强忍了回去,随手也把桌上那枚令符一并收了去,起身作势便要走。
贺绥跟着站起来,询问道:“你今日不打算同那翟老板商议后续之事?”
“这诗会之中人多眼杂,并不是稳妥说话的地方。再则这一路我虽没瞧见朝中官宦子弟,但并非万无一失。今日不过试探,说起来,我倒真有一事忘记问他了。”
“何事?”
“阿绥可记得那日我们去见那自称叫龚野的燕人?”见贺绥点头,萧恪又道,“我们离开酒楼之后,那里烧了一把大火,死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酒楼中见过你我和那些燕人的店家两人。京兆尹匆匆断了案子,说是书斋不小心起得火,连带着旁边的酒楼一并烧了,而这起火的源头就是这姓翟的所经营的溪吾书斋中的一处,不觉得很蹊跷么?”
“方才那姓韩的公子说京兆府尹的公子亲自来到诗会,而书斋起火的案子是京兆尹断的?”
“对。既断定是书斋起火,这翟淼身为书斋的东家理当为这场火担些责任,不说经历一番牢狱之灾,也得出出血,京兆尹那起子人才可能放过他。这人出身中洲国,在京城行事张扬,即便大火之后也未见半点颓势,反倒是和京兆府尹的公子走得亲近,点火的多半和那龚野脱不了关系,中洲和北燕可不是什么友邻,这些事搅和在一起,就很耐人寻味了。”
“或许…京兆尹之上还有人想帮龚野了事,是你之前猜测的那通敌之人?”贺绥眉头紧蹙,他也寻摸出其中非同寻常之处。
“多半是,只是我没有确凿证据。我曾叫洪喜去京兆府那里打探过,不过那小老儿口风很紧,以洪喜素日里的聪慧,若只是寻常权贵必不可能诈不出来话,那便只能是手握实权的那几人,不过…我一时还不能确定是谁。”
“如今朝廷内忧外患、人心不齐,真是……”贺绥不明白朝中人为钱权勾心斗角、欺上瞒下之举,深觉痛心无力,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大齐如今模样并非一人之责,阿绥不必为之痛心,他们不配!今日事毕,我们回家。”
“……嗯。”
二人来时尚没有什么人注意,离开之时翟淼竟让贴身剑侍亲自出来相送。但凡来这诗会数次的人都认得出这名唤星澜的侍从是翟老板的亲随,而他亲送之人必是翟老板看中之人,如此‘多此一举’倒是徒惹得周围人侧目,萧恪自然面露不快。
星澜回去照实说了,而后才担忧道:“那燕郡王瞧着年纪不大城府却深,大殿下这样不就得罪了他?”
翟淼却神色淡然道:“既是城府深之人,寻常手段自然入不得他的眼。倘若这萧恪真能搅动齐国风云,也不失为一个值得合作之人,若是他气量眼界仅限于此,便只配做吾制衡北燕的一颗棋子。星澜,你会在乎棋子的感受?还有,说了你很多次了,在外叫我公子。”
“是,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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