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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想。”
梁砚秋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答了,这倒是有些出乎萧恪的预料。
“这么干脆?范圭一倒,连带着你爹的案子也能被翻出来,霍子溪昨日着人回话,说知晓你爹案子的相关之人他已寻来,必能一举为梁大人翻案昭雪,你一点都不想踩在那些人头上?”
“属下感激主子为家父血案谋划费心,只是这些日子跟在您身边,又回忆起家父生前遭遇,深觉如今君主不仁、朝廷积弊,为官并非出路,反倒束手束脚,倒不如跟在主子身边,方能一展抱负,还请主子允许属下跟随。”
梁砚秋没忘了他爹为何辞官,又是怎么被害死的。
当今圣上疑心极重,可却放任亲信昏官横行朝堂。一个得宠嫔妃的商人父亲便可不经科考平步青云,草菅人命、官官相护,而这样的人在朝中并非少数。
范圭的那些“罪证”他一一经手,其上记录笔笔都是百姓血泪,贪污赈灾粮米、诬陷良家,那千万条百姓的性命于贪官而言不过是几千、几万两的银子,最终化为他们府邸私藏吹嘘的珠宝珍玩。而这样的朝廷,梁砚秋并不想去。
“随你。陈汴这事,我全权交予你去办,接下来你只需要安心等便是了。至于那个搜罗来的证人,你过后去找霍子溪便是。”
“是,属下明白。”
主仆俩正说着话,洪喜带着人匆匆过来禀报。
“主子,宁王到了。”
萧恪脸上先前从容的笑在听到宁王二字之后瞬间消散,梁砚秋看了眼脸色都不算好的萧恪和洪喜,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不过心中已大概明白这位年轻的宁王此行目的。
过了好一会儿,萧恪才开口道:“二哥可说了何事?”
他心中存了一点希冀,不过在听到洪喜所答“为了两位王妃家中事而来”后也彻底破灭。
“那主子还见么?”见萧恪迟迟未开口,洪喜小心询问了一句。
梁砚秋也难得见萧恪有过迟疑犹豫的时候,他手指不停敲着桌案,眉头紧蹙,显然见与不见都是难题。
“罢了,把二哥请到正厅去。”萧恪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让洪喜将人请进来,只是起身往外走的时候特地嘱咐了一句,“砚秋不必跟着了,去做你的事即可。”
“是。”毕竟涉及萧恪和他兄弟的事,朝中原本就有不少风言风语,其中真相只怕比传言更加复杂,萧恪不让他听,必然涉及了许多忌讳,梁砚秋也不至于傻到非听不可,领了命便退下了。
萧恪带着洪喜赶去了正厅。
现任宁王萧岭坐在客座上俯身轻咳,他并非秦太妃所出。若不是自幼身子孱弱,又是先宁王的妾室所生,只怕也没那么‘福气’当上这宁王。然而宁王之位不同寻常王爵,本就是个烫手山芋,齐帝让他做,不过是因为萧岭病弱活不长没有威胁罢了,可该受的排挤一样不少。他这个亲王可以说过得极为憋屈,三兄弟之中,也唯有萧恪过得最舒服。
范圭的事一出,原本他们事不关己,可阴差阳错大嫂以及他妻子的娘家都与此次范圭的事有了瓜葛,而真正牵连其中之人上门言语相逼,吓得两位王妃的母亲连夜去了宁王府,求告女儿和老太妃出手相助。不过宁王府自然没有这个权柄,这事便七拐八拐到了萧恪这儿。
秦太妃本是不愿再与这混账儿子有何牵连,更不要去求的,奈何看着两个孝顺儿媳终日忧愁,还是让次子走这一趟。
萧恪听罢却道:“是非公正陛下自有决断,我不过是代为主理范圭行贿受贿一事,这断案是三司会审,与我无关。”
因为背着人,萧恪无需将话说得太绝,他只需像从前那般撇清关系,暗中将宁王一家摘出来就是。只不过他虽然已暗中安排,却不能如实告知,只能冷言冷语点到为止。
“大嫂自幼也曾替母妃看顾着你,如今出事,你当真一点情面都不讲么?咳咳……”
“二哥言重了,此事顺其自然。若是无辜,自然没谁能攀扯得上,若是被拉下水……也是活该。”
萧岭听到这话,拍了下椅子蹭地站起来瞪着萧恪,不过马上又躬下身猛咳几声,侍从连忙过来替他轻拍着脊背,倒是洪喜走过来帮忙扶了一把,萧恪只是瞧了一眼并非多说什么,放任洪喜那么做了。
萧岭此刻在气头上,深觉自己此行是自取其辱,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同,甩手斥道:“把别人说得那么不堪,你萧恪就干净么?!母妃因你所作所为终日难安,觉得愧对父王在天之灵,却不想都是她一厢情愿了!既如此,燕郡王的生辰我等人也配不上,就此别过!”
一样东西被萧岭掷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洪喜,送客。”
兄弟俩不欢而散,萧岭走得十分急,洪喜也快步跟着,一直将人送出王府门外。只是怕被瞧出不妥,他从始至终不敢多替主子说半个字。
“主子!”待人送走了才折回厅中,见萧恪正撩了衣袍下摆半跪在地上,拾掇那砸坏的东西。
他伸手欲帮忙,却被萧恪拦下了。
好好的玉质吊坠磕在地上碎成了三瓣,还有不少零星的碎玉渣,萧恪把它们捡起放在手心,拼成了一个玉色的佛陀吊坠。有这般心意,多半不是萧岭而是秦太妃的意思。
萧恪盯着那块碎了的玉,将它们放到洪喜张开的掌心中,最后瞧了一眼。
“去找个嘴严的玉匠粘好了再送回来,不计什么模样。”
洪喜看着萧恪失落的神情,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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