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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戒指（第3页）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的周亦礼，眉眼松和，神情淡定，语气里透着惯常的从容。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自己、与她对视的那一刻，眼里的笑意仿佛被骤然掐灭，褪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残影都不剩。

整个家宴，他的态度冷得像冬夜的寒风，仿佛空气中都凝着冷意。即便面对其他人时，他还能维持基本的礼貌，可对她，却连客套都显得勉强，声音更是像浸了冰一样。

颜初柠并不陌生这样的对待方式。

早在中学时代，她便深刻体会到，知识的高低之上，还有一道更无形却更难以逾越的鸿沟——阶层。

而所有阶级烙印里，性格的塑造是最不外显的一种，也是最复杂的一种。

有些人看似风骨清高，实则内里藏着隐秘的自卑；有些人外表坦荡，骨子里却敏感异常。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只是财富、学识决定的，更多时候，隐藏在言行背后的那点不动声色，才是最难跨越的。

后来，因为接了周亦礼公司的单子，她偶尔需要参加会议，也因此时常能碰到他。

她特意观察过，每次见到自己，周亦礼的脸色总是滞板而克制，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不曾流露，透着惯性使然的职业性冷漠。

面对她，他从不主动开口，目光偶尔掠过，也是淡淡一扫，仿佛她只是会议室里的某张椅子，不值得一提。

这样的态度让颜初柠不免生出几分揣测——这位大客户，显然对她有着某不一样的评价。

毕竟，外界对她的议论不算少数，尤其是那些八卦者，总爱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她呀，早就看准了，知道顾清也不会落魄太久，周家迟早会出手帮忙，所以才赶着过去，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这些话，她不想去反驳，但心里却清楚，哪怕再无动于衷，听得多了，也难免在意。

可最让人感到吊诡的是，就在昨晚——那个总是对她冷脸相对的周亦礼，竟然主动开口，提出要跟她结婚。

默认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将颜初柠的思绪从纷乱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拿起手机接通，听了周亦礼报出的停车位置后，手上动作不停，将电脑合上，顺手拎起包，直接离开了公司。

夜色微凉，穿过办公楼门口，她远远地便看见了那辆白天见过的。

低调沉稳的车身停在路边，中网阔大，车灯熄灭后的轮廓隐没在夜色里，像是一只沉默而矜贵的野兽。

她站在原地打量了一瞬，觉得这车的外形像个带着烟味的火柴盒，而最重要的是，它依旧是他亲自开来的。

车子已经熄了火，周亦礼站在车门旁，修长挺拔的身影在路灯下投下一道极具轮廓感的剪影。

他身上依旧是那件白衬衫，外面搭着一件蓝条纹比甲，既正式，又透着几分随意的松弛感。面容清透，五官深刻，冷白色的灯光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侧脸，天生带着疏离感，仿佛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能与周围的世界保持一定的距离。

察觉到她的靠近，周亦礼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颜初柠下意识地要开口，刚要喊出一句“周总”，对方却已经抬步，向她走了几步。

夜风轻轻拂过，路灯下，两人恰好在车前的引擎盖旁站定。

“头还疼吗？”周亦礼的声音低沉清淡，带着惯常的克制。

“已经不痛了，”颜初柠抬眼看他，语气平静，“吃过药后已经好很多了。”

简单的几句对答过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车内。

车门轻轻合上，车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仪表盘的微光映在挡风玻璃上，投下一片静谧的氛围。

周亦礼没有急着启动，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巴掌大小，深色的表面隐隐透着细腻的光泽。他动作不疾不徐，单手掀开盒盖，里头静静地躺着两枚钻戒。

在车内并不明亮的灯光下，钻石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像水波一样泛起流动的光晕。

周亦礼拿起女戒，随后将装着男戒的盒子随意地搁在车上。

他朝着颜初柠伸出手，示意她把手递过去。

短短几秒间，颜初柠的心跳有些失常地紊乱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垂了垂眼睫，指尖微微收紧，又慢慢松开，最终还是将左手递了过去。

他们的手在半空中相触，这是两人自认识以来的第一次肢体接触，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缓缓传递过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