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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今日却隐约地闻得其中夹杂着的一缕药香，淡淡的，缥缈如云丝。她在亭外望见他的那一刹那慌了神，那个亭子，之前她在这儿弹着琴和他相决绝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此时她心惊胆战，怯懦不敢再移上去半步。她从来不在人前怯场，毕竟她是公主，是被两个皇帝宠着惯着长大的。可是在他面前，她永远会多想、多忧、多虑。

nbsp;nbsp;nbsp;nbsp;亭子里裴清静静坐着，着了那身素袍，簪了那支玉簪。身材比从前清瘦，更显修长清逸，像是

nbsp;nbsp;nbsp;nbsp;九重天上下人间渡劫的谪仙。忽然他的侧颜与祁隐的侧颜重叠，她才意识到自己当真是迟钝非常。

nbsp;nbsp;nbsp;nbsp;永嘉怯了。

nbsp;nbsp;nbsp;nbsp;她迟疑地、缓慢地朝后挪了两步，夏日穿的云纱纤薄，轻轻摆动就被微风撩起。她立在花圃转角处，扬起的云纱被一旁带刺的月季勾住，似是舍不得她走。

nbsp;nbsp;nbsp;nbsp;衣料名贵却脆弱，很轻的一声衣物撕拉声，永嘉惊慌地转过身去解。可这月季像是对云纱带了情，她越解，小刺就越将料子勾缠得紧。

nbsp;nbsp;nbsp;nbsp;她着了急，想将薄薄这件外衫解了了事。虽是外衫，褪了也无妨。但解衣之举倘若被他看见，实在欠了妥当，可如今没有旁的法子。

nbsp;nbsp;nbsp;nbsp;正当她用玉指抽了衫上松散的花结，想将外衫就如此解落在月季花丛中时，听见了他熟悉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殿下何必心急。”他说。

nbsp;nbsp;nbsp;nbsp;她滞了手上的动作，愣愣地看着他站起身，稳步走了过来。她数不清在睡梦之中见了他多少次，每一次梦醒唯余怅惘。而此刻他实实在在地、活生生地向她走来，她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nbsp;nbsp;nbsp;nbsp;裴清走到永嘉的身侧，倾了身，认真地去解那勾在小刺上的云纱。他不慌不忙，三两下就将云纱成功地解下。衣角轻轻地垂落下，他的视线随着云纱垂落，望在地上。

nbsp;nbsp;nbsp;nbsp;“殿下若想走，臣拦不了殿下。可殿下既来此见臣，不想与臣说什么吗？”

nbsp;nbsp;nbsp;nbsp;说什么她当然想说什么，可临到了这个关头却开不了口。她嚅动了唇好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裴清抬眸看她，平静的目光里带着些疑惑、从容，还涌动着一些让她想再后退两步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年年想见你。”

nbsp;nbsp;nbsp;nbsp;她听到自己说。

nbsp;nbsp;nbsp;nbsp;裴清的眸里不掩饰地露出讶然，这份讶然让永嘉慌了心神。他是裴清，他说他怕猫她现在什么话都不敢说出口，更别提他是祁隐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可下一瞬，他笑了，说：“好。”

nbsp;nbsp;nbsp;nbsp;年年被永嘉抱来了，来花园见他之前放在了主屋里。二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他同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偶尔风起时她的衣角会触到他的素袍上，轻轻地，就像云纱再一次抚上了月季。

nbsp;nbsp;nbsp;nbsp;裴清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心绪。

nbsp;nbsp;nbsp;nbsp;其实只是在触到她的云纱时，思念就已决堤。

nbsp;nbsp;nbsp;nbsp;二人还未推开门，在屋里的年年就喵喵叫起来了。

nbsp;nbsp;nbsp;nbsp;门开的那一刹那，年年竖着长尾巴在永嘉的裙边蹭了蹭，然后扑向了立在一旁有些僵硬的裴清。不出二人所料，年年整个身子都直了起来，前爪按在裴清身上，不停地叫唤着。

nbsp;nbsp;nbsp;nbsp;见裴清不理它，年年叫得更响，甚至有一种后脚一蹬就飞扑到人怀里的势头。

nbsp;nbsp;nbsp;nbsp;永嘉默默地看着年年，再抬眸时，看到裴清无措的神情。她并不探究这份无措是因为所谓的他怕猫，还是因为他怕她拆穿了他，径直走入了里屋，边丢下一句话。

nbsp;nbsp;nbsp;nbsp;“你的头发有些乱了，我重新替你簪簪子吧。”

nbsp;nbsp;nbsp;nbsp;裴清的手抖了。

nbsp;nbsp;nbsp;nbsp;他依着她的话在梳妆台前坐下，永嘉解下了他的玉簪，轻搁在梳妆台的台面上。她将木梳握在手中，轻轻地梳着他墨黑的发，边道：“这一次，你倒是不推拒。”

nbsp;nbsp;nbsp;nbsp;裴清没说话。

nbsp;nbsp;nbsp;nbsp;她伸手去拿玉簪，却不觉自己的手有多抖，险些将玉簪坠了桌沿。裴清忽地握住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连同那支横握在她手中的簪子。

nbsp;nbsp;nbsp;nbsp;“祁太医，你逾矩了。”她说。

nbsp;nbsp;nbsp;nbsp;说罢，抽出手，将簪子挽好。

nbsp;nbsp;nbsp;nbsp;裴清张了张口，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是微臣的错。”

nbsp;nbsp;nbsp;nbsp;还未等她说什么，他站起了身，转过身就将她拥在怀里，很紧，紧到他似乎是想将她揉入他的身体里。永嘉的手抵在二人之间，倔强地将头偏向一旁，不去看他，可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滑落。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要瞒我呢？”

nbsp;nbsp;nbsp;nbsp;带着哭腔的声音，听了就让人心碎。

nbsp;nbsp;nbsp;nbsp;裴清拥着她，自己的眼里也泛了泪，声音微微的有些抖：“对不起。”

nbsp;nbsp;nbsp;nbsp;闻着裹挟着她的熟悉的药香，永嘉不忍了，梨花带雨道：“你杀了祁隐！你杀了你自己！当日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瞒着实情不告诉我呢？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知道京里的消息，如果我再慢一些，你就死了！”

nbsp;nbsp;nbsp;nbsp;怀里的人剧烈地震颤着，裴清只能将她拥得更紧，声音带了些哽咽：“因为这样你就可以恨我，你恨了我，以后就能放下我，再找一个好郎君。”

nbsp;nbsp;nbsp;nbsp;永嘉以自己都想不到的力气推开了他，不顾抹泪，近乎声嘶力竭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又让我恨你，裴清，说放下就放下，你将我的心意看得这么简单？所以你当年才敢说自己投江死了！你难道觉得我不会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