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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卡冲入高速路疾驰狂奔,全然不顾驾驶楼外的人是否会被甩飞。林冬狠踩油门加速超车,打轮并向中线意图别停对方,哪知那司机根本没有踩刹车的意思,后视镜中疾速放大的重卡车头惊心动魄,一旦撞上必得车毁人亡。
一念之瞬,“霸天虎”猛打轮向左闪避,两辆高速行驶状态下的车堪堪擦过,险些把挂在驾驶楼外的唐喆学当场挤成肉泥。唐喆学心惊肉跳的回望了一眼驾驶座上的林冬,却腾不出手给对方比一个“别玩命”的手势。没法松手,从疾驶的车辆上跳下无异于自杀,他即便不摔死也很有可能被疾驶而过的车辆碾得面目全非。
眼下最可行的解决办法就是制服司机,取得对车辆的控制权。然而谈何容易,如果车辆是静止状态,唐喆学还能直接上手,可现在这车跟他妈野牛似的狂奔,分秒间的差池都有可能导致重大交通事故的产生!
“停车!靠边停车!”
唐喆学的吼声出口便被疾风卷走,神智恍惚的重卡司机充耳不闻。路尽头压着厚重的乌云,蓦地,一闪而过的电光滑亮云层底部,雷声滚滚而至。要下暴雨了,路面湿滑更易出事故,再不把车停下,后果不堪设想!
车辆疾驶中的风压巨大,松手变换姿势极为危险,然而一辆辆被重卡画龙似的驾驶方式逼迫闪避的车辆容不得唐喆学多想,毅然松开抓在左后视镜上的手,紧跟着车体一晃,他身形一摇差点被甩下去,所幸左手毫无偏差的勾住车门上方内侧的把手,臂上血管暴起,绷紧腹肌用力一提,右脚踏住车窗边沿,左脚狠狠踹向重卡司机!司机当场被踹晕,歪向副驾驶,双手离开了方向盘,车子骤然失去控制,斜着朝右侧护栏的位置撞去!
“我艹!副队!”
紧随其后的“霸天虎”上,岳林惊呼出声,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爆了粗口。眼下正是桥梁路段,如果重卡失控冲破护栏,连人带车必得结结实实砸上离路面数十米高的干枯河道!分秒间就听重卡刹车刺耳抱死,骤停的车轮摩擦生烟,狠狠搓出条弧形的黑色刹车带,车身擦着护栏边堪堪停住。
吱!
林冬一脚刹车踩停在重卡车头,心跳狂飙仍不忘命令手下:“岳林!放三角警示架提示后车避让!秧子!看好顾黎!”
秧客麟下意识的转头查看顾黎,却见对方脸色发白嘴唇发抖,反应了两秒立刻摁着脖子给顾黎压向岳林那侧的车窗。没等岳林叫唤出声,顾黎朝窗外哗啦啦吐了个翻江倒海。吐完他还控诉林冬的惊险驾驶,说什么“我有罪你们可以枪毙我!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啊!”。
他嚷嚷他的,林冬无心理会,跳下车奔向重卡驾驶楼,而在看到唐喆学抱着胳膊冲自己强撑出笑脸时,眼眶鼻尖瞬间被后怕感盈热。遇到违法犯罪行为,职业赋予的责任感往往会让他们忘却潜在的危险,他们是人不是计算机,不可能精准预判出所有突发状况。刚刚那段搏命之举不过三两分钟而已,却是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铐好被踹晕的司机,林冬撑着唐喆学从一人多高的驾驶楼中下来,关心道:“胳膊怎么了?”
“把方向盘的时候一下子拽猛了,可能脱臼了。”右手托着左臂,唐喆学忍痛挤笑,“没事儿,回头下高速找个诊所,上回去就行。”
简单的脱臼复位,林冬会,但怕唐喆学除了脱臼还有韧带损伤,没敢上手。心疼是一定的,可看岳林摆完警示三脚架往这边走来,他硬压着担忧把唐喆学轰回车上休息。
高速交警迅速抵达现场,获知林冬一行人的身份后,交警指着车载电脑上同步的监控视频称赞道:“行啊林队,您这车开的够野的。”
林冬谦虚道:“我这不算什么,局里还有两位高手,要是他们在,可能就没后面这出了。”
他说的是重案组的苗红和缉毒处的庄羽,这俩人,一个敢飙,一个敢撞。不过回头看看自己那辆光亮如新的林肯领航员,他还是小小的犯了下私心——人家开的都是局里的车,我这个撞了,就后勤那位抠儿的能给铁公鸡刮下层粉来的贾处长管赔?
扣车押人做笔录,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其间暴雨倾盆而至,眼看今天到不了南宁了,林冬提前下高速,找了家县级医院送唐喆学正骨。医生诊断为桡骨小头脱位,给拍了个片子,以确认韧带是否有损伤。等片子的空当,唐喆学听岳林跟旁边念叨,说自己妹妹小时候也受过这种伤,当时给他心疼的,比岳姝哭的还惨。
片子结果显示,韧带没事儿,林冬放下心,联系了当地公安局,把顾黎暂时安置进去过夜。经过白天这一顿折腾,顾黎彻底老实了,看那蔫头耷脑的德行,该是没心思再给他们添堵。不过林冬绝不能让他离开自己人的视线,在招待所开了间房睡了俩小时,晚上回公安局替盯班的秧客麟。
一夜无话,隔天下午三点,一行人抵达南宁。在当地同僚的鼎力支持下,于晚间十一点,在顾黎指认的抛尸地找到了部分骸骨。遗骸附近还找到了个真皮女包,里的证件表明这就是张菲,稍后还需DNA检验结果加以证实。林冬推测她被抛下断崖时应该是挂到了树枝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尸体腐败骨架散落,有些骸骨被山间的野兽叼去,眼下仅剩这些。
已是入夜时分,崖底依旧灯火通明,技术人员和警犬还在周边搜索。裹了满身的泥土,拖着疲惫的步子,唐喆学坐到被汗和泥冲成花脸猫的秧客麟旁边,敲出支烟点上。
烟雾飘过微微眯起的眼,秧客麟抬手挥散烟雾,轻问:“值当么?”
唐喆学微微一愣:“你指什么?”
“昨天和今天。”秧客麟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顺风而来的烟雾,“昨天为抓一吸毒的,您差点把命搭上,今天这么多人顶着高温、吸血蚂蝗和成群的蚊子就为找几块骨头,值么?”
凝神微思,唐喆学皱眉笑笑:“我昨天不是为了抓吸毒的玩命,而是怕他毒驾引起重大交通事故,今天这么多人为几根骨头埋头苦干,是为了给死者一个交待……秧子,知道组长为什么一定要带你来么?”
秧客麟迟疑着摇摇头。
“因为他希望你能体验一下咱们这行真正的艰辛,我爸也是警察,他那代人破案的时候可没现在这种便利,坐在电脑前头噼里啪啦打键盘就把案子破了。”仰头望向繁星闪烁的夜空,唐喆学朝天呼出口烟,“现在咱有天网,有大数据,有卫星监控,有无人机,有移动轨迹追踪,有人脸识别,有指纹、足迹、DNA联网数据库,他们那会有什么?真就是靠两条腿一张嘴,还有一双眼去发现线索……你现在觉着悬案好破,可当年的他们,为了一个可能的线索要走多少路熬多少夜?工作量之大,根本无法想象。”
秧客麟静静的听着,眼前幻灯片似的过着翻看过的卷宗。那些泛黄的纸张,陈旧的证据,一笔一划手写上去的记录,无一不刻印着前辈们的辛劳。
“副队,你为什么要做警察?”他问。
唐喆学轻笑道:“我小时候一个月一个月看不见我爸,我来当警察就是想看看,警察是不是真那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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