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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指婚时便说明,若是女孩,才能成婚姻,若是男孩,便给谢雁尽另指。所以裴家生下女儿,确定了将来会成为谢家妇,裴家才受到封赏,为了将裴霓霞的身份抬至国公府小姐的高度。
皇帝是为了抬举谢雁尽,齐国公爵位不是给裴家的封赏,是给谢雁尽的赏赐!
“那么公子心中必然生出另一个疑问,何以一个八岁男童可以令当年不温不火的裴家一飞冲天?公子可知,今上尚在潜邸之时,曾被先帝因一件事大大责罚过,那是大约二十八年前发生之事。”
二十八年前,那时的白鸣祎还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十九岁青年,彼时先帝已将先后两位太子和叁名协同太子反叛的皇子处死,白鸣祎应是惶惶不可终日。
秦疏桐隐约记得见闻中,当年这位十皇子确实因为什么事被罚禁闭于自己府中,足有叁年之久,但具体是何事,鲜有人知。
等等……谢雁尽如今不正是二十八岁?这件事与当年先帝处罚十皇子有关?
“此事与谢家有关?”
知道他想到了她所指的事件,裴霓霞不正面回应,只继续道:“谢家向来忠直,即便是先帝那样性喜猜疑的人,对谢家也十分信任,当然,这与谢家上两代深谙帝王之心有很大关系。谢家有了功绩,也总是推辞先帝为其加官进爵的赏赐,只受财帛。谢家在朝中十分低调,族中入仕的人不多,官位也不高。谢家上一任家主谢慎时的妻子沉氏生得芙蓉之面、弱柳之姿,又闻其饱读诗书,出口成章,是不折不扣的才女。当时多少人倾慕她,她却只钟情于谢慎时,最终也确实嫁给了谢慎时为妻。”
一般说到这里,就会有个“但是”,果然裴霓霞的但书来了:“但实则,当时谢沉两家并没有让两人这么快成婚的打算,为何仓促成婚,全是因为……”她停了很久,似在斟酌又似在等秦疏桐表态。
秦疏桐会意,知道可能是法不传六耳的话,道:“若不便明言,裴小姐便略去吧。”
裴霓霞笑了笑:“今日如果换个人听我说,可能就要指天发誓说绝不外传云云。公子这样善心,告诉你也无妨,这个原因十分重要,如果略去,你想知道的就不能明了了。因为沉氏当时意外破身,元凶后来受了重罚。”
秦疏桐惊骇不已!话至此,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白鸣祎被罚禁闭是因为他强辱沉氏,先帝难得看得顺眼的忠臣的未婚妻被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给侮辱了,先帝如何不震怒?
“且慢!”秦疏桐忽想到一个可能,脊背倏然激出一层冷汗,“所以……二十八年前出生的孩子……”
“据我所知,非是公子所想那般。但,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都会像公子一样作出这种联想吧?”裴霓霞轻描淡写道。
秦疏桐松了一口气。
裴霓霞见状调侃他道:“公子像是松了一口气?哪怕公子真与他是好友,此事本也与公子无关。看来公子十分关心他,教我开始相信你们是友人了。”
秦疏桐没有余兴去附和,因为如果是这样,就有了一个新的矛盾点。如果谢雁尽不是白鸣祎的儿子,那裴霓霞最开始说明裴家发迹的原因是何用意?她不就是在暗示,最终揭示的真相是解释所有吊诡事实的答案么?
“裴小姐,如果那个孩子并非……的话,那……”
两个聪明人对话,有些话就不用说得太明,正如此刻,裴霓霞接道:“虽然他是谢家血脉,但有些人可不信,其中就包含……”她这一顿挫,秦疏桐了然,只听她继续说道,“那元凶十分重情,据说对沉氏非是一时玩乐,而是情根深种,但这只会让先帝怒意更盛。”她再跳过不必详说的部分,直接道,“后来今上御极,得知谢家这个年岁蹊跷的孩童的存在,便从此上了心。那个人和齐国公府能有今日,可不仅仅是战功和婚约那么简单。”
然而事件仍未厘清,这种种过往的确令人惊异,可与最开始也是秦疏桐最想知道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回到最开始之处,还请裴小姐为我解惑,你最早提到两件事出于同一原因的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裴霓霞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觉得一个看似蒙昧的孩童,能从大人的言行和周围环境中探寻出多少秘密?他又会从何时开始理解这些秘密?”
秦疏桐大约明白了裴霓霞的暗示,但还需她道明两者的关联性。
“有那么一个孩子,他极为早慧,如果我说他垂髫之龄就明白了那些秘密,公子会信么?”裴霓霞也不是真等秦疏桐一个回答,见他不语便兀自继续说下去,“他的双亲待他如珍宝,他的手足与他情谊深厚,如果有一日这大盛朝的天怒了,一道天雷劈散这个家该怎么办?既然现在这天错认了血脉,那他为何不将错就错,借天之威势庇护真正的家人呢?可这借势要懂得把握分寸,也要另留退路,亲近皇帝却不让族人入仕也好,少年投奔边疆也罢,都是他为自己所求作出的最好的决断,在此基础上,他不会结成亲族之外任何可能产生意外的关系。”
这就是裴霓霞说谢雁尽不会是告诉他被人如何设计的原因,也是谢雁尽不交朋友的原因,所以他说他和谢雁尽是朋友,裴霓霞才始终不信。
裴霓霞的解释总是恰到好处地停留在某一个节点,每次只有秦疏桐提出,她才会向更深一层推进。现在对话在这里停下,秦疏桐便明白,裴霓霞是觉得此处是一个节点,他也隐约感觉,对方在传达一种“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再多的就不必再多问了”的意思,但秦疏桐此刻不想做那么懂分寸的人,他想不知好歹一次。
“裴小姐,那你为何会同意并下药陷害他呢?”
裴霓霞没想到他会继续追问这件事,略显讶异之后稍稍别开视线:“我还以为公子是识趣之人,没想到却不愿放过此事呢。公子有过什么猜想便是什么,我不介意公子以最大的恶意猜度我的用心。”
“我承认我是猜测过裴小姐你用心险恶,但小姐对世事透彻至此,我不信你是枉顾无辜做了这件事。”
裴霓霞微微睁大双眼看向他,蓦然一笑,那笑意有了真实的温度。秦疏桐看到那笑颜后才知道,这才是这位齐国公府的高岭之花真心展露笑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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