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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在霞明阁打完一场,林蕴回到自己屋里,准确来说是被几个身强体壮的中年婆子架回屋。
nbsp;nbsp;nbsp;nbsp;窗户被封死,门外上了锁,屋内只留林蕴一个,外面还守着几个婆子。
nbsp;nbsp;nbsp;nbsp;宁远侯府上下都说二小姐疯了。
nbsp;nbsp;nbsp;nbsp;冷不丁突然打人砸人,怎么不算疯了?
nbsp;nbsp;nbsp;nbsp;宁远侯府的日子锦衣玉食,她还要疯,简直是不识好歹。
nbsp;nbsp;nbsp;nbsp;被公认疯了的林蕴好一通忙活,她是被独自关起来,此时她在屋里想做什么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没人再管着她穿什么、吃什么、梳什么发型、睡什么床。
nbsp;nbsp;nbsp;nbsp;头上的发簪统统取下来,繁重的外袍脱下丢在一边,将那张拔步床上的铺面都扯了下来,堆到一旁那张小小的榻上,林蕴直直躺上去。
nbsp;nbsp;nbsp;nbsp;她嘴角翘起,既为此刻这一屋之内的自由,又为成功和李氏不计后果地打了一场。
nbsp;nbsp;nbsp;nbsp;她终于不用睡那张阴森森的、令人憋闷的床了,林蕴想。
nbsp;nbsp;nbsp;nbsp;但没高兴一会儿,她的嘴角又拉平了。
nbsp;nbsp;nbsp;nbsp;她是离开拔步床了,可这被锁起来的屋子,乃至这整座宁远侯府,不都是一张更大的拔步床吗?
nbsp;nbsp;nbsp;nbsp;林蕴在大周活了七次,可她从未走出过拔步床。
nbsp;nbsp;nbsp;nbsp;有了这样的想法,方才还觉得舒适的塌变得膈人,她躺不下去了。
nbsp;nbsp;nbsp;nbsp;林蕴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这屋里雕梁画栋,繁复的花纹蔓延在各处,每一件家具都由良木制成,做工精细。
nbsp;nbsp;nbsp;nbsp;林蕴越看越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做什么,可她得做点什么。
nbsp;nbsp;nbsp;nbsp;林蕴最后下了塌,咬着牙,使劲儿把矮榻拖开,让它离拔步床尽可能的远,远到躺在榻上也看不见那张拔步床。
nbsp;nbsp;nbsp;nbsp;努力在一屋之中睡得那张拔步床远一点,是掩耳盗铃,是可笑的徒劳,可她总得做点什么。
nbsp;nbsp;nbsp;nbsp;就像活的第七次,她没想着怎么解决问题,没想着如何逃出宁远侯府,而是鲁莽地用一次珍贵的机会选择报复,选择和李氏打一架。
nbsp;nbsp;nbsp;nbsp;力气一下用得太猛,林蕴的膝盖磕在矮塌的边角,尖锐的疼痛传来,痛得让人想哭。
nbsp;nbsp;nbsp;nbsp;生理性的泪水盈满眼眶,林蕴先是习惯性地憋回去,随即愣住了,她想起目前在这个屋里她有那么一点可怜的自由。
nbsp;nbsp;nbsp;nbsp;于是就着这点疼痛,她任由泪水落下,她哭起来。
nbsp;nbsp;nbsp;nbsp;一开始试探性地瓮声瓮气地哭,不知不觉越哭越大声,最后像开了某个闸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nbsp;nbsp;nbsp;nbsp;林蕴之前死过六次,每次都没有哭,她死得很快,活得也很快,快得挤压了她的情感。
nbsp;nbsp;nbsp;nbsp;就像打游戏,能反复重开的游戏,理智的人应当总结经验,全力投入下一轮,而不是沉溺在过往的失败中痛哭流涕。
nbsp;nbsp;nbsp;nbsp;林蕴以为自己是个理智的人,前六次她也努力做到理智,可这一次她崩溃了。
nbsp;nbsp;nbsp;nbsp;她很饿,但这里的东西吃了就会死。
nbsp;nbsp;nbsp;nbsp;她很累,但每个人都戴着虚假的面具。
nbsp;nbsp;nbsp;nbsp;她很孤独,但这里没人是她的同类。
nbsp;nbsp;nbsp;nbsp;其实每一次醒来,她都比上一次更厌恶这张拔步床、厌恶这间屋子、厌恶宁远侯府、乃至厌恶这个世界。
nbsp;nbsp;nbsp;nbsp;林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现代人到了古代也没办法大杀四方,她甚至没办法活着顺利地走出这间屋子。
nbsp;nbsp;nbsp;nbsp;痛苦叠加之下,崩溃是自然而然的。林蕴没多挣扎就接受了自己的脆弱。
nbsp;nbsp;nbsp;nbsp;拜托,要知道她是个在读博士。
nbsp;nbsp;nbsp;nbsp;读博给她带来的收获,除了一些知识,就是她比一般人更容易崩溃。
nbsp;nbsp;nbsp;nbsp;她能坚持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nbsp;nbsp;nbsp;nbsp;她崩溃地和李氏打了一场,没什么实际用处,只是为了宣泄,为了爽一点。
nbsp;nbsp;nbsp;nbsp;可她还是懦弱,她只是砸了一个有毒的杯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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