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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群蝗虫一样猛地后退一大步,他独独跌在黄沙中,匍匐在地,蜷起身子!
“咳咳咳——”
白角不肯吭声,听到况俊这个姓氏,已经猜出这场无妄灾和刚刚的胜利有关了。
况俊家不是寻常高门士族,在东方棘原这片土地上,在高辛氏的江山社稷里,况俊家的地位甚至还超然于如今风头最盛的齐家与司空家。
十五年前,天衍帝一统天下之威势已成,赤炎铁骑列兵于神京城门之下,剑指当时乱世中最后一位轩辕王侯,限令轩辕氏七日内开门受降,免百姓受无辜兵灾人祸。
可轩辕氏不肯投降。
明知敌众我寡,对阵的是神州大地上最强的十万铁骑,仍然号令全城将满城的妇女少年编入军队,以君侯之尊身先士卒,和自己不足两万的战士一起抬筐加固城防……一连六日,深秋的神京外的旷野不断地传来歌声,苍茫夜色下百姓齐声唱着:“云日不可上矣!宗庙不可亡矣!我国泱泱,不可归高辛矣!”
城外的赤炎铁骑闻声相顾无言,沉默着擦亮兜鍪,磨光刀剑,屏息等着天衍帝冲锋的号令和一场可以想见的恶战。
然第七日凌晨,城门洞开,鱼贯而出的却不是执剑披甲的士兵,而是通身缟素的贵族,为首之人手捧二尺余的红色大盘,盘上所呈的赫然是轩辕氏的头颅和天子之宝,行过护城长木栈桥,跪地于两军阵前,伏地山呼:“高辛氏万岁,神京百姓献降!”
这人,也就是后来况俊家的家主,况俊嘉祥。
越三年,况俊嘉祥被封国祀大祭司,位列文武臣工之外,享中西南北四君之厚禄,国家从出征到祭祀,巡狩到祈天,天衍帝无不要听取况俊嘉祥的意见,受其观测星辰的警示……
白角球一样地蜷住四肢,像只无刺的刺猬般,抵御无数朝他踏过来的脚。
周围的声音他已经听不太真切了,那些面容、声音、和深秋的天杂糅成一片,最终都变成别人踢踹在他身上的沉沉殴打声,他抓着手中沙土,抱着脑袋,一句求饶没有,直到他眼前从发黑开始发红……
“血!血!出人命了!别打了——”
不知人群里是谁开始求情的,可是侍卫的拳打脚踢并没有停,人群眼睁睁看着,层层围拢却束手无策,直到听到一声极清极脆的声音划开深秋的天,穿云破云般喝止了他们:“都给孤住手!”
声音之啸厉,仿佛雏鸟之清啼!
众人一悚,不由让开路来,那一班嚣张的侍卫这才知道收敛,意犹未尽地住了手。
头破血流的白角终于也喘出一口气来,他像是一条抓着半条命的死鱼一般,费力地“哈——”了一声,无力地翻了个个儿,四肢大开,瘫开在地——
“殿下!是殿下!”有旁观人激动地交头接耳起来。
白角这才从满头满身的黄土中,睁开被打肿的眼角,只见湛蓝的天穹里,来人层衣重裾、黑革红衣,凝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疾步而担忧地走向他。
“你还好嚒?还清醒着嚒?”
他俯身问询他,白角一时眼眶发烫,浑身发烫,只有不住地点头。
辛鸾见白角神志还算清明,摆了摆手,立时便有东宫的亲卫将白角扶将起来。
辛鸾这才起身,走到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下马的男子面前,众人只见他小小的身量被笼在绀青色的战马的胸膛轮廓之下,辛鸾扬起头颅,挺直背脊,一字一句喝问,“况俊宗,你做什么把他打成样子?!”
·
明堂,后殿,庄珺正与几个少年争执不休。
正说着,一人骑快马而来,正是刚刚还在正殿二楼的殷桓的副手!只见他一边打马一边喊:“公子襄!不好了!校场门口有人闹事!把太子围住了!”
一群人正谈到激烈处,此时闻这话,都登时大骇,纷纷转头,厉声问,“怎么回事?!”
还在调弦的辛襄立时坐不住了,起身扬声,“说清楚些,谁围了太子?”
那副手下马后连跑带颠,气喘吁吁地指着前堂,“是,是……是况俊家的长公子,禁军的副将!”
“况俊宗?”辛襄一愣。
他脑子一空,一时想不出这两个人怎么起了纷争,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别的了,绕过琴台,提着刀就迈出花厅,跃上了“胭脂”的马背:“况俊不好好在禁军值守?跑到这里做什么?还有怎么没人早来报我?!”
副手赶紧答,“殿下说他自己能调解得了!”
“胡闹!”
辛襄低喝一声,看也没看庄珺一眼,催动着马立刻撒蹄奔了出去,“他连自己殿里婢女吵架都调解不了!怎么摆弄况俊家的儿子!”说着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栎木做的马球咚地落在草地上,再没有少年贵族去追赶,所有人一同调转马头,跟在辛襄的后面,飞快地朝明堂前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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