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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态度实在很好,又提到熟悉的长辈,几个年轻勇士顿时被打动了,蠢蠢欲动想说什么。
呼兰兄弟里的老六布罕按住几个兄弟,努力说道:“大汗,一切大汗做主就行!”
林一嘎嘎直乐,连她都看出来几个人有话想说,指了指老二呼兰骨,“来来来,你讲你讲,诶这个,你别捂他嘴嘛,让他说,有啥不能说的?”
六人对视,老大呼兰阙利推了呼兰骨一把,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年轻小伙一霎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说:“我们、我们想要一顶可以过冬的厚牛毛毡帐,再有一些羊,我们刚从部落出来什么都没有,但是遇到了很好的姑娘……”
苏赫阿那先是应允,然后温声说道:“呼兰勇士忠诚,这一点我明白,你们都是很年轻的孩子,我希望你们能有更大的志气,而非为了一时之需,卖命。”
最后的两个字说得有些低沉,六个年轻的勇士眼神略带茫然,但很快就被林一挨个拍了胸膛和肩膀,她笑脸凑近,道:“你们不在意做什么活的话,就先来我这里做事吧,我最近缺点人手。”
六人第一时间看向苏赫阿那,一时都有些茫然,啊?魏朝刚嫁过来的公主,就能参与部落内政了?
苏赫阿那灰蓝眼眸微微眯起,看向笑脸盈盈的林一,沉默的时间有些长,然后点点头,开口道:“你们听可敦的。”
六个呼兰勇士离开后,帐里只有零星几个侍从负责掌灯,苏赫阿那一贯不摆排场的,林一也不懂这个,所以她很亲近地凑到苏赫阿那边上说:“今天我听了《女诫》,真是非常有用的书,讲了很多实用的道理,里面说夫妻一体,妻子需要……”
“那不是好书。”苏赫阿那几乎不打断别人的话,但还是开了口,一手按住林一的肩膀,把羊皮纸放下,认真地说,“魏人的学问里有很多精华之处,也有极多糟粕歪理,不可轻信之。”
林一歪斜脑袋,她觉得是很有道理的,但是尤物这样坚持,她没什么底线地点了点头。
苏赫阿那刚要松开按住林一肩膀的手,就被拉住手腕往前一拽,有些哭笑不得靠在林一肩头,被她一下下抚摸着脊背。
“就算不提那书,我也想要帮你做事了,你每天的事又多又杂,还一直没有人分担,我不能就这样每天吃吃玩玩……玩也玩够啦!”林一抱着苏赫阿那,亲了亲他的耳垂。
苏赫阿那刚要开口,耳垂被咬了一下,林一干哑粗糙的鸭子音在耳边听起来莫名带着温柔,“尤其是军队,军队,我说一点点实话啊,弄得不大好。”
在她这句话没出口之前,苏赫阿那即便抱着佳人,也在思考权衡一些事情。他与拔都可汗的思维完全不同,他对每个儿子都有长期而详细的观察,没有一个令他放心。假使林一具有继承人的实力,那么按照雪域的传统,分给可敦权柄,以强势的母亲来辅助下一代乃至下下一代,反而可能是一项出路。
这样思考的时候,苏赫阿那仍然是以可汗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冷不防听见一句“军队弄得不大好”,直接让他思维停滞少许,下意识问:“弄得不大好?”
相拥的姿势让他看不见林一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语调轻快且随意,“是有些,第一就是兵制太散了,我看过了,最下面的士卒只认得自己的百骑长,一旦打起仗来产生混乱,死了军官怎么办?这样底下的人和上面的军令就有隔阂。”
“第二是分工不够明确,不对,你压根没有弄分工吧?那天我记得军阵里面,一个骑兵通常带弓,背一筒子箭,挎一把刀,有的自备枪矛长槊,还有的给自己弄了盾牌,太杂了,而且马和马之间也应该区分出体力好的和劣等的……”
“第三,雪域这边全是骑兵,人吃马嚼消耗很大,补给有很大的问题,我们这样假设敌手也这样,只要我们消耗少,赢面就更大,而一旦要长途作战,最适合的不是全骑兵阵容……”
苏赫阿那几乎没听出自己的部落军制有什么优点,仿佛一个四处漏风的筛子,更关键的是,自家的可敦所总结出来的,是他带兵时隐隐有想过,但总未成形的念头。他也试图学习过魏人的兵法,但很难弄到只片言语,兵书这种东西通常为宿将一生经验汇总,是世家最珍贵的私藏。
但,自古名将如美人,总是天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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