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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槐如往常一样打开监视器。
水晶吊灯的冷光在屏幕上折射出细碎光斑,他蜷缩在皮质扶手椅里,膝盖抵着胸口,在做坏事时这样的姿态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可今天屏幕里的卧室空荡荡的,米色床单换成了印着卡通玩偶的崭新图案,一个穿浅黄色连体睡衣的男孩正四仰八叉躺在正中央——那变成了他专属的位置。
妈妈呢?为什么会有个陌生的小孩住进妈妈的房间?
那个男孩脸颊鼓得像塞满坚果的仓鼠,睡着时还淌口水,看起来丑死了。指甲无意识地陷进扶手皮革的纹理里。
当齐鹭端着水果盘推门而入时,监控收音器清晰地捕捉到瓷盘与玻璃桌面的碰撞声。
那孩子也被这动静惊醒,坐起身来,心虚地坐回书桌前。
谢谢阿姨!男孩声音甜得发腻,“我只休息了一小会,真的真的,阿姨不要跟爸爸告状。”
草莓被切成兔子形状,摆盘精致。他不好意思地推回给齐鹭:“不过我晚饭吃得很饱,现在吃不下啦。”
他紧紧盯着屏幕,妈妈温声说着没事,接着揉那孩子头发的指尖。突然地,他想起去年发烧时,无人抚摸的、空荡荡的额头。
可很快躁郁感又盖过酸涩的心情。
齐槐猛地踢翻了脚凳,倒地一声闷响,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晚餐时银质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刺耳鸣叫。
因为他的功课质量不好,所以陆瞻白只叫管家端来了一片吐司送进书房,作为齐槐今天的晚餐。
陆瞻白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穿透他蜷缩的背脊:你在发脾气?
妈妈家里有新小孩了。水杯里映出他扭曲的脸。“她不要我了。”空气骤然凝固。管家退出去时甚至忘了给书房门落锁。
陆瞻白忽然笑出声来,喜怒不明:上个月的语法测验,你故意写错第三大题的空格。要是连功课都做不到A+,妈妈凭什么喜欢你呢?
后半句融化在眼泪的酸涩里。齐槐数着地毯上的波斯花纹,直到听见父亲合上书房门——他知道今天又要罚抄到午夜才能入睡。
深夜的书房只剩下台灯一盏,暖黄的光晕像融化的蜂蜜,将齐槐小小的身影裹在其中。
钢笔尖在纸面上划出沙沙的声响,起初是端正的笔画,后来渐渐歪斜,像被风吹散的蚂蚁队伍。
他的眼皮沉重地往下坠,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咚”地磕在桌面上。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罚抄纸上洇开一片墨迹。
陆瞻白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男孩趴在桌面上,半边脸颊压着未干的墨迹,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呼吸轻缓而绵长。他的手指仍微微蜷曲,像是梦里还在固执地握着笔。
陆瞻白静立片刻,目光扫过桌上堆积的纸张——英语动词变位、数学公式、还有那几遍抄到一半的“我以后会听话”。
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最后几行甚至歪歪扭扭地迭在了一起,像是小孩无声的抗议。
他伸手,指尖轻轻拨开齐槐额前的碎发,指腹触到一点未干的泪痕。“……”
冷峻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弯下腰,一手托住男孩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膝弯,将他轻轻抱了起来。
齐槐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热源靠了靠,脸颊贴上父亲的西装前襟,呼吸拂过领带夹冰凉的金属表面。
他的身体很轻,骨骼纤细得像一只未长成羽翼的雏鸟,蜷缩在臂弯里时,几乎没什么重量。
陆瞻白抱着他穿过长廊,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吞没。月光从落地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静默的剪影画。
卧室里,床铺早已被管家整理得一丝不苟,枕边甚至还放了一只绒布小熊——那是齐槐小时候每晚都要抱着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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