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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方渡将明明草的药汁倒在铜制的小碗,再将一条白布对折,浸泡在其中。明明草熬出来的药汁是淡紫色的。方渡看着那些紫汁慢慢沁入布料的纹路,等它爬到三分之一处时,两只手捏着布条的两端,拎起来。药汁滴滴答答落在碗里,方渡等待它稍微沥干,取出,贴在石万的双眼。他叫那小姑娘过来搭把手,把石万的肩膀微微抬起。小姑娘好奇地盯着方渡的手,看他有条不紊地敷药,将布条打了个漂亮的结。石万眼睛坏了,还不忘八卦。“什么故事?”“据说过去有一位男子,生性比较欠打,每当看见漂亮姑娘从眼前经过,总要用色迷迷的目光尾随对方。后来,他总感觉眼睛上有小人爬来爬去,很不舒服。他知道是自己之前犯下了过错,才导致这种病果,于是决定悔改。当他悔过的那一瞬间,他感觉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出来。他睁开眼睛,他的妻子发现竟然变成了重瞳。而他本人经过此事之后,对自己勤加约束,成了有德之人。”浸满了药汁的布条贴上眼睛的那一刻,石万能感受到清晰的凉气。当他听见方渡讲了那个故事,听到小人破开瞳膜爬出来时,嘶了一声。“听起来好疼,所以这个故事要表达什么?”方渡顿了一下。“你近来有没有觊觎过漂亮姑娘?是不是暗中得罪了哪一位,结果着了人家的道?”“刚才不是还在聊晁宅的事情吗?这跟漂亮姑娘又有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只是姑且猜测。”“……”正在托着石万肩膀的少女听见方渡一本正经地讲故事,原来是在胡扯时,她忍俊不禁,笑了两声。抬头,发现方渡正在凝视她,她莫名有些羞窘,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这一缩可坏了,石掌柜砰当砸在竹榻上,硌得他龇牙咧嘴。“小流月,轻着点。”原来这孩子叫流月。“流月?你给她起的名字?”方渡问起来。“不是,这名字是沈月溪临终那一刻给她起的,沈流月。话说你不是记不住人名么?我告诉你也没多大意义。”石掌柜这话没说错,方渡平时除了经常来往的几个人,其他的名字他都不去记。方渡再次望向沈流月。这孩子比起当年的沈月溪,要内敛羞涩许多。安静,不多话,容易害羞,像他种过的一种含羞草,不喜欢被人关注,只求静静地生长。方渡心想,这种性格也好,最起码不会整日嚷嚷着要为恩人复仇。平安地度过一生,便是幸事。方渡收回目光。要是再多看几眼,这姑娘的脸就要熟透了。他把视线重新放回石万身上。石掌柜龇牙咧嘴,大概是药太寒凉。他的额头上不小心蹭到几块紫红的药汁,看上去有点可怜。“虽然明明草能治疗绝大多数的眼疾,但是你这种我头一回见,说不好管不管用。”方渡来了一句“说不好”,石万听到要爆炸。“不是吧?要是不管用会怎么样?”“眼睛比较脆弱,如果药不对症的话,大概会瞎。”“??方渡你这庸医,你——”后面省略石掌柜的激烈言辞若干。方渡早已练就了屏蔽所有他不喜欢听的话的本事,沈流月倒是看得目瞪口呆。虽然早就知道石掌柜不是什么文明人,但每次看都让她大开眼界。等石万说够了,方渡才轻飘飘地来一句。“有孩子在呢,你别为老不尊。”沈流月有些惊讶地看着竹榻上十几岁的少年。再看看似乎没比他年长多少的方渡。为老……不尊?方渡不去解释,任由小姑娘自己遐想。他问石万今天在哪里歇息,石万腾地从竹榻上坐起身。“你难道要把一个病人从山上赶下去吗?”“唔,也不是没做过。”“……”石掌柜再腾地躺回去。“我死了,我今天就要死在你这山头,拿钱吧。”沈流月有些慌乱地站起来,还以为他们在吵架。方渡摸摸她的头顶,笑笑。“没事,你就让他死吧。”“……”不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沈流月的手一抖。石万和沈流月要不要住下,这件事对方渡而言其实没所谓。只是地方不够大,他把床让给沈流月,自己搬了两张简易的竹榻到院子。幸好现在夜晚不太凉了。凉也没关系,他们这两个老东西都有功力傍身,就算下大雪睡在外面也冻不死。沈流月很过意不去。方渡是屋子的主人,石万是病号,最后睡在唯一的床的却是她。石万让她大方睡,不用跟方渡这歹人客气。“你要是再推辞,他这脸皮厚的,是真能把你赶到院子里来睡。”正从屋内抱出两床薄被的方渡闻言,反驳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还是有人性的。”“谁信。”沈流月腼腆地笑笑,只好接受了方先生和石掌柜的好意。夜深人静,石万没有睡,隔着一层纱布看星星。“把病号赶到院子里幕天席地,也是真有你的。”“我不是给你一床被子么。”方渡的声音平静,带着令人安定的神奇力量。不……石万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不止是方渡的声音,而是他正在释放灵力。“你在[言问]?”“嗯。”石万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他完全能想象出,现在院子里是怎样的画面。不大不小的庭院内,无数泛着淡蓝色光晕的文字连成飘带状,交错地飘浮在空中。这些文字并不来自于同一个朝代,有数百年前的古文字,也有现在通用的。交织出现在方渡的面前。这是方渡的四术之一,言问。目望、声闻、言问、心切,由中医的望闻问切派生而来,是方渡在百年间研究出的四种法术。这四术的用途很广,方渡在平时大多用它来翻阅古籍。方渡一用四术,石万闭着眼睛,想起当年事。“当年千宗之战,你一招声闻,我开阵,瞬间点爆上百宗门,那时候可是真威风。”方渡让那些快速滑过的飘带停下,他伸出二指,将其中一截拖到自己面前。“为了自保,别无选择。”他这样回应着老友的话。“现在修真界是太平了不少。也不知道你我二人还有没有机会,再亮个相。”方渡的目光扫过文字,将它记在心中。良久他才轻叹着回了石掌柜。“人间少不了纷争,总有重蹈覆辙的那一天。”他这样说着,却并不悲观,而是有一种早已看透的释然。“别人出招,我们接招便是。”:()宗门有难,延迟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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