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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本地人对这些事情都好奇而畏惧,但架不过热闹啊。能在扬州久留的,多半是参政院和其他政府部门的小年轻。平日里工作紧张压力大,这个时候还不放松一下会变智障的。他们白天能绷着神情和旧贵族讨价还价谈合同,晚上就能醉醺醺的簇拥在一起唱欧罗巴文的小黄歌,还有人带了电吉他小提琴什么的过去,场面便格外的融洽而欢乐。那些女子的快意和洒脱自然被转换为各种风闻,穿过大街小巷和重重门闱,穿到那些捧着女红和《孝经》的女子手里。躁动一点吧,再躁动一点。你们理应从黑暗中走出来。原本按照厉栾的安排,舞会应该放在这周末,一方面给年轻男女们交友和放松,一方面也是展现给扬州人看什么叫平等的社交。未婚时和男子私语不是罪过,露出胳膊和小腿不是罪过,与不是丈夫的人有身体接触也不是罪过。所有的束缚和禁锢,都应该在这个不断蜕变的城市里消失。没想到的是,柳恣在和赵构打外交电话的时候,说顺嘴了。皇帝表示我也想来看看。这事就从这周末,改到了下周末——既然多了外交性质,那肯定要多准备一下,起码安保方面也要加强点不是?赵构在一开始,不太敢用手机。那是一种对宝贝才会有的,小心翼翼而患得患失的心态。虽然钱凡表示过我们临国的售后服务是最好的,但他也怕得罪这实力深不可测的新国家,用起来都诚惶诚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电话使用频率的增加,赵构不仅学会了没事闲的打电话聊聊天,还学会了煲电话粥。——这事儿真是太刺激了。赵构一开始是以听取战事的名义,没完没了的跟襄阳还有泗州那边打电话。后来一次手滑,拨到了柳恣那里。柳恣当时刚好就在电话旁边找东西,顺势接了。“您好?”赵构一听到那个君王的声音,差点把电话按掉,笨拙的假装自己谙熟临国的礼仪,也回道:“您好。”柳恣看了眼来电显示,笑着坐下来和他聊了几句。柳恣二十多,赵构五十多。柳恣恋爱谈得少,跟男朋友不会撒娇卖萌。但是跟这些老干部(?)聊天,实在是再擅长不过了。赵构虽然屡次套话失败,但是被句夸得心花怒放,甚至想去临国见见那皇帝的样子。年轻有为!年轻有为!虽然事实上,临国是来路不明的国家,更是占了他们扬州城的不速之客。但是在政治面前,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现在的客观情况就是,是临国帮他们吸引了金国的注意,临国帮他们灭掉了金国的几万人马,而且愿意扶持他们宋国及他本人重振雄风。就冲着那两个孩子,还有这几十年来的不举生涯,老赵都觉得能暂时不跟他们计较这夺城之变。关于皇上一拍脑门决定去参加临国舞会的事情,文武官员们还是象征性的吵了一架。由于那场大火被太多人目睹,消息早就从临国传过来了。——金兵大军围城,他们甚至连一个守兵都没有动用,就直接灭了他们两三万人!这才是真正的兵不血刃啊!抛开某些死脑筋的老学究,绝大部分人都明白了一个事情。扬州和临安如此之近,以至于钱将军只需要一两个时辰就能驾车抵达。临国留着宋国,没有灭他们的都城,那就是手下留情。真要想有什么不轨之心,凭借临国的手腕,真的不算什么难事。而且短期来看,根据电话中交谈的内容,临国有意援助他们抵御金朝的大军——如今的宋国强将早已战死或者老朽,且守军被消耗到薄弱的程度,真要打起来不是金兵的对手。他们真的缺一个临国这样的盟友。剩下的问题,大概就是吵吵过去观礼该送些什么。无非是争送字画题词,还是送古董文玩。赵构在龙椅上看下面的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心不在焉的琢磨着之后的事情。他想要更多。这次过去,也是为了看看那扬州城在半年里被改革成了什么样子。“陛下。”一个官员上前作揖道:“臣恳请,随君前往。”这是大理寺司直兼宗正簿。祖父官至尚书右丞,本人也才藻横溢,在京中饱得盛名。赵构眯眼一笑,慢慢道:“陆放翁好兴致啊。”边缘男人总有两个癖好。逼善妇为娼,劝妓子从良。他们通过用各种手段占有本不属于自己的女人,再套上道德或审视的枷锁,让那女人看起来仿佛受辱肮脏,为此甚至洋洋自得,觉得自己颇有本事。又摆出一副伪善而正直的面孔,在风月场里唤那些出卖色相的女人金盆洗手,排出些小钱来展现自己的慈悲。口口声声地骂着荡妇婊子,可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身体。那恐怕自己比婊子还不如。云祈最终没有得官职,而是被找了个由头,封了诰命,出府摇身一变成了扶风郡夫人。金国的诰命是跟着宋制走的,完颜雍给云祈的也是最高的等级,相当于是将相之妻。云祈管他要了个懂得朝中上下情况的小吏,自己在府里住了一个月。中间她倒是没出来招惹谁,倒是有越来越多的男人像闻着了她身上的脂粉味儿,前仆后继的过来找由头登门拜访,想着法子见见这临国来的女贵族是个什么姿色。完颜雍不把她放在朝野,一是有意保护,免得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效力就被谁暗害了,二是心存提防,还不敢把宫里的情况全都暴露给她。就连那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小吏的人,也是他身边最亲信的暗线。不过从那个小吏被折腾到两颊发青,脚步虚浮的情况来看,确实这差事不仅是个脑力活,还是个体力活。唐以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个女人怎么就从女奴变成了郡夫人,更不能理解她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的与众官往来,连完颜雍进出她府中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掩饰。而那些与她有过交际的男人,在看向彼此的时候,都露出了隐秘的笑容。唐以坐不住了。他虽然从前在心里赌咒发誓,绝对不要去招惹那个疯子,但他必须搞清楚这女人想闹什么幺蛾子。他无论如何,都和她有同样的临国人身份,极有可能会被波及,所以至少要过去一趟。唐尚书过来的时候,云祈在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吃着点心。她如同过来度假一般,日子过得闲适惬意。完颜雍竟也就肯这么养着她,几乎所有的要求都应允了——除了男人。完颜雍自己是个男人,也清楚一件事情。在情事上,无论男女都不靠谱。人在清醒的时候,是管得住心和嘴巴的。可碰到缠绵悱恻的情事,大多女人管不住心,大多男人管不住嘴。女人容易被热吻与碰触所俘虏,而男人为了证明自己的雄武做出种种傻事来。所以聪明如他与唐以,都不敢轻易去碰云祈。可是,其他男人未必能明白这个道理。完颜雍原本以为,自己派眼线盯好这女人,就能控制住局面。没想到他拒绝了那女人养面首的要求,自己手下的一批官员竟都如发情的狗一般蹿了过去。她吹笛打秋千,就有人争先恐后的趴墙根去窥伺。她在门口的长椅上晒太阳,各路人就装作无意般经过,去看她姣好的身段和姿容。后来完颜雍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和她交集太多,种种安排看似是自己深思熟虑,其实都中了她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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