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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不小,路面已经有了积水,他们没走几乎裤腿就湿了。焦望雨感慨:“这也太有气氛了。”大晚上还得去上课,上课不说,又下着雨。他觉得冷,一股风吹过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外面冷,可是到了二百多人的教室里,又闷得可以。焦望雨跟濮颂秋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身后就是开着的窗户,凉风嗖嗖地从他们背后吹进来,吹得焦望雨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他是觉得有点儿凉的,但因为教室人多,窗户不能关。开着窗户死他们最后这一排,关上了就是死一屋。忍着吧。焦望雨趴在桌上,毫无灵魂地听着教官给他们讲那些有的没的,有些昏昏欲睡。濮颂秋看了他一眼,脱下了自己军训服的外套。焦望雨奇怪地看着他:“你热了?”“嗯。”“那正好。”焦望雨说,“借我盖着,快冻死我了。”濮颂秋把外套递给他,然后自己继续坐得笔直,听着教官讲课。焦望雨趴在那里睡着了,不过睡得也不踏实就是了,没几分钟就醒了过来,他睁眼的时候视线刚好落在濮颂秋搭在桌面的手臂上,裹着湿气的风从后面吹过来,他眼睁睁看着濮颂秋的胳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抬眼看向对方的脸,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高中的课堂上。那时候也是这样,濮颂秋坐在他身边,永远都很认真地听课做题。焦望雨觉得濮颂秋像是一棵挺拔的竹子,竹子四季青翠,他也从来都看不出有什么波动和变化,但濮颂秋也不是那种毫无灵魂的冷漠,如果非要说他冷的,那也是封印着什么奇妙世界的冰山,神秘,让人难以捉摸。焦望雨用手指戳了戳濮颂秋的手臂,能感觉到对方的肌肤冰冰凉凉的。“喂,”他压低了声音说,“你冷不冷?把衣服还给你。”“不冷。”濮颂秋看都没看他,低头翻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冷,但焦望雨还是坐了起来,把衣服还给了他。濮颂秋把外套搭在腿上,没穿,继续专心听课。至于焦望雨,他还是冷,但就这么忍着了。一个半小时的军事理论课,焦望雨什么都没记住,他的心思压根儿就没放在听课上。胡思乱想,也不知道自己都琢磨些什么。下课的时候,程尔又要去食堂,说是上完课必须补充能量,来点儿夜宵。吃东西这事儿简绍是肯定不会落下的,搂着程尔的脖子就要跑,他们俩招呼焦望雨跟濮颂秋,焦望雨说:“我不吃了,你们去吧,我快冻死了!”程尔说吃饱了就不冷了,但焦望雨还是摆手表示不去不去。他不去,濮颂秋当然也不去。两人磨磨蹭蹭在大部队都已经离开教学楼之后才晃荡着往外走。雨还没停,反倒下得更大了。焦望雨站在教学楼前,等着濮颂秋撑伞,突然转过去看着对方笑着说:“哎,你记不记得之前咱们同学聚会结束之后突然下雨,咱们俩也像是这样站在楼边避雨。”怎么可能忘?那天濮颂秋从焦望雨嘴里听到了“玻璃”这个词,听到了“同性恋”这个词。也是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焦望雨的这种感情被称为是“同性恋”。他确实有些迟钝,高中那会儿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对焦望雨有异样的感觉,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定义。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同性恋”这个选项的,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也没见过。他知道的只是只要焦望雨在,他就看不到别人,只要焦望雨说话,他就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他不喜欢焦望雨跟别人走得近,却没有立场去阻止。他不喜欢焦望雨把别人的名字挂在嘴边,却没有资格去抱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地迷惑,不懂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这很不可思议。直到他亲眼看到两个男人在伞下接吻,亲耳听到焦望雨说那是同性恋,他才突然明白,原来是这样。“记得。”濮颂秋不想多说话,他总觉得自己一旦开口,就会暴露。他撑好伞,等着焦望雨过来。两人听着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踩着水洼走回了宿舍,一路上,濮颂秋一言不发,焦望雨唱起了歌。“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焦望雨唱得很随意,扯着嗓子乱喊,本来是写情伤的一首歌却让他唱得格外欢脱,唱到高潮处,还故意往水坑里踩,像个顽童,笑着溅了自己一裤腿的水。濮颂秋就那么听着,注意力都放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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