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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刺眼的光束直射过去,然而,它并没有为众人照出走廊另一头的景象。随着距离的增长,亮光逐渐削弱,犹如被无形的,晦暗的沼泽所吞没。
领队皱起眉头,使劲晃了两下手电筒,仍然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看见走廊那头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倒像是起雾了。
他喃喃骂了一句,联想到两周来层出不穷的失踪事件,头皮有点麻。
“走,”他点点身边的两个人,“我们去看看。老四,你看好这小子。”
他喊的老四,就是刚才踹翻徐久的警卫。
老四应了一声,顺势在人身上碾了碾靴底,当擦鞋布。方才那一下,就是冲着要把人踹到不能反抗去的,此时,徐久疼得说不出话,在地上蜷缩着,前额和鼻尖都是汗珠。
三个壮年男子结伴而行,抽出电棍,朝走廊另一边警惕地排查。他们的身影前后不一地消失在黑暗中,周遭一片死寂,老四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怎么样?”他打开通讯器,“又是哪个不要命的跑出来了,需不需要我再上去跺两脚?”
通讯器那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老四心中暗叫不对,又调到公用频道:“A区低级员工宿舍楼有紧急情况!请求支援,A区宿舍楼……”
他说了一句,就说不下去了,公用频道沙沙作响,仿佛置身无人区,信号断得彻彻底底。
男人的身体紧绷起来,他连忙打开电棍的开关,高压电弧凶猛地闪耀,却难以消除这股不祥的寂静。
“谁装神弄鬼?”他沉声道,“出来!赶紧出来!”
徐久动弹一下,发出轻微的呻|吟,老四吓了一跳,恶狠狠地低头,正打算再踢两脚,让他安分点,脑后却猛地响起尖锐风声!
——一根锋利无比的触肢从后背穿到前胸,像切一块水嫩嫩的豆腐,太顺滑地穿透了他的脊椎、内脏、胸骨,破出滚热新鲜的一大泼血。
男人的瞳孔缩如针尖,他想惨叫,然而第二根柔韧的触肢如影随形,立刻密不透风地缠住了他的咽喉和口鼻,让呼救的杂音尽数熄灭在气管里。仿佛拖着一片飘飞的塑料袋,第三根口腕扯住老四的腰腹,将一个强壮的成年男人折叠着砸进坚硬地板,发出骨骼碎裂,血肉崩散的爆响。
徐久意识朦胧,把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
怎么了……?他有些迷糊地想。
好吵。
所幸嘈杂持续得并不长久,耳边的噪音震了十多下就停了,幸福的静谧再度笼罩了徐久。
有什么凉凉的,柔软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侧脸,徐久的神志开始回笼,他下意识道:“……六号?”
更多的口腕蜂拥而至,将他疼痛疲惫的身体轻柔卷起,如同置身于软软的摇篮。
六号的身躯从阴影中析出——它已经有了“人类”的大致结构,只是上半身的轮廓还非常模糊,下半身则拖拽着漫长的十几条口腕,钴蓝色的纤细触须,就在其中无风自动,优雅地摇摆。
它抬起一只变幻不定的胶质“手臂”,幽蓝色的半透明外皮犹如流淌的果冻,把徐久牢牢地缠绕在胸前,轻轻地捂着人类侧腹上的一大片淤青,分泌出治愈的粘液。它看了下地上那摊分不清头尾的糜烂血肉,又转向走廊对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身高超乎寻常,手和脚都畸长到不自然的人形。
同一时间,对方的头颅微微前倾,也正在朝这边张望。
六号抱紧徐久,往后退去。
按理说,同一片狭小的区域,是不可能出现两个和平共处的同构体的,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六号决定避免冲突。
它今天已经战胜、吞噬了一个同构体,需要时间消化,眼下带着母体,它没有信心应对另一个更加强大的自己。于是它后撤,并且留下了一块份量可观的血食。在同构体的共识当中,这应当是暂时休战的提议。
直面着危险的方向,六号缓缓地退到黑暗里,离对方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为止。
脸上,身上都贴着冰凉柔软的东西,十分舒适。疼痛逐渐消弭了,徐久也渐渐清醒,蓦地一惊:“六号?!”
“嘘……”六号轻轻捂住他的嘴巴,发出含糊的气音,一边无声无息地回到112室,流水般的腕足浸入锁眼,打开房门。
徐久难以置信地望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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