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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搭眼往窗外一瞧,枝头花蕊里正旋着几只嗡嗡的蜜蜂,便指向示意归菀:“你有时比它还聒噪。”
这一下,归菀更无地自容,脸上红了个遍,眼角瞥到他那具竹林七贤的屏风,猛地搭上救命稻草似的,之前,兴致缺缺地不肯要,主要是他的东西,她实在是尽量少沾便少沾,这会子,快步走过去,匆匆看两眼,赶忙扭过头冲晏清源腼腆一笑:
“我一直未能好好观摩大将军这具屏风。”
言罢转过脸来,两只眼睛,定的黑白分明,顾盼之间,便是清亮又妩媚的神态,兼着莲步轻移,腰肢如弱柳扶风,纤纤一把,立于七贤面前,是美人名士两相宜,画上人,眼前人,俱是一体了。
再想她方才那一腔歌喉,甜美似新湃樱桃浸出的汁,一字字的,犹如露珠坠荷,落到人心头去了,晏清源眸光微动,幽潭一样的目光就停在了她侧脸上。
归菀确是看入神了,那嵇中散,不消问,正是在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向子期,沉郁瞑目,倚树不语,神情萧索似秋日里的雁阵,归菀心头闪过《思旧赋》,一想那寥寥数语的,无端满心作痛,此刻在这北地邺都,离家万里,竟一下明白了那个中的欲说不能。
好不易明亮起来的清眸里,不觉又添丝阴霾。
“我以为,大将军的屏风上,要画雪中骏马,长空鹰隼,原来,也是爱慕七贤这样的风采?”
归菀定了定神,一转身,就迎上晏清源那双熟悉的眼睛,话问出后,难免有些忐忑。
晏清源一笑而已:“七贤放诞,惊世骇俗,是因为心中苦闷,不能置身事外,唯有醉酒长啸,穷途而哭,可后来江左不念其因,只学他放旷无礼,行散发癫,知道这叫做什么吗?”
归菀被他说的心中一动,凝目等着他说下文,晏清源嘴角冷冷笑道:
“这叫婢学夫人,不过一群空谈误国的狗脚名士。”
归菀听了,很有些窘迫的意思,第一回听人骂“狗脚名士”,觉得既新奇,又够粗鲁的,不知道这话怎么忽就从晏清源那一副清贵自赏的面上毫无顾忌地顺了下来。
到底觉得落了面子,他在羞辱江左,眸子一眨,醒悟过来,手里抚弄着发梢:“七贤是因司马氏之故,司马氏父子三人,最终三代易鼎,盖棺定论,青史留的绝非善名。后世若有想效仿的,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影射,绵里藏针,晏清源笑着将她上下一打量,娇柔柔的一个女孩子,已经敢当面露一露那隐藏过深的锋芒了。
“武帝一统南北,结束乱世,有何不可?你小小年纪,满脑子迂腐。”晏清源三言两语就给结了话,走上前,对着她光洁的额头就是一个爆栗子,归菀鼻头一皱,娇呼一声,险要仰了过去。
晏清源手一伸,便把柔软无骨的腰肢给揽了回来,垂目扫了她一眼,莞尔道:
“既不愿在我这里,还是去你那里罢。”
说着将她手一牵,就往梅坞走去,归菀孩子似的磨蹭着步子,几是被他拖着朝前行进,一路上,心头砰砰狂跳,等进了已撤去暖阁的屋子,晏清源一丢手,眼睛瞄到那幅挂起来的丹青上头去了。
也是,这样显眼摆在那,任是谁一进来,都得留心,晏清源负手一瞧,微微蹙眉,东柏堂浓淡有别的整个大架子就堂堂皇皇地铺就在眼前了。
再仔细看各处,跃然纸上,一亭一廊,栩栩如生,看得他目中也不禁流露出些赞赏的意味,笑看归菀一眼,忽然提议说:
“这么一幅佳作,只留闺中,未免太可惜了,不如这样,我拿给温子升,让那些才士品度品度,再给估估价,你看如何?”
毫无征兆的,听晏清源这么一提,归菀心下登时起了不由自主的变化,管住情绪,没让它泄露出来,只是抿嘴一笑,含羞含怯地说道:
“我闺中消遣的,怎么好往外拿?”
晏清源走到画前,伸手摩挲了两下,笑答道:“又无落款,但传无妨。”
常是简单一句,就把归菀弄的没话可应,一想到自己辛苦两月,跟以往家中仆妇们赶绣工一般,熬的眼酸手酸,没能送到姊姊那里,却轻轻巧巧就落到一群不认识的男子手里,归菀又急又羞,再掩饰不住,泪花子就在眼眶里直打转了:
“我不想送出去……”
她面上这半日的变化,晏清源瞧得一清二楚,视若不见,不以为意一笑:
“到时再给你送回来。”
归菀看他嘴角噙笑,已是说一不二的意思,大略也清楚他的脾性,定下来的事情,难能更改,哽在喉头的那份委屈,不得已,只能咽了下去,轻轻的,乖顺的,点了点头。
这一通自园中,到书房,再来梅坞转悠了个好大一圈,归菀领口那朵落英,半别在衣襟和肌肤交接处,巧的很,一直要坠不坠的,因有体温熨帖着,有点半萎的迹象,晏清源早留意到,此刻,腾出手来,不是取出,而是径自一扯衣襟,露出凝雪堆霜的一片肌肤,掉到胸脯间去了。
太过突然,归菀慌不择路的,手一搡,推开了晏清源,却已经迟了,只觉那儿陡然多了样东西,在他面前又不好取出,只得背过身去。
没想到,他一只手已经绕过脖颈,直往里探,滚烫的掌心覆上来,轻重游移间,搓揉的归菀瑟瑟抖了一下,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畔,晏清源低低笑起来:
“我帮你找出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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